夕河拔出插進地上的飛刀,拉起明柯的胳膊,在他腕子上割了一刀,然後又在自己已經綻裂的傷口上變本加厲地捅了一下,然後將兩人的傷處都按在地上,兩手攥拳在虛空中狠狠一抓。
刹那間,整個空間裏又都充斥著那種刺耳的尖嘯聲,同時一種強大而虛無的力量將寒聲和渠梁同時掀翻了出去。寒聲立刻抓住機會一把扼住了渠梁的喉管。兩人的身體第一次距離如此之近,渠梁抓住露在寒聲身體外麵的那一截刀把,寒聲另一手也反擰住他的手,似乎是想掙開他。寒聲知道,從渠梁握上那一截刀把開始,插進他體內的刀刃就如同藤蔓一般瘋長,纏繞絞碎他的內髒,寒聲再也忍耐不住,含住了一口鮮血猛地衝渠梁臉上噴去,趁他閉眼的一瞬,掐住他喉管的手猛地用力一扼,然後抬腳將他踹開,自己卻也因為力竭而退了幾步跪倒在地,緊抿住唇將口中餘下的血咽了回去。
渠梁狼狽地跌出去摔在地上,可惜寒聲終究是餘力不足沒能一把掐斷他的喉嚨,隻是軟骨挫傷一時咽喉劇痛說不出話。
銳利的尖嘯聲幾乎要刺破耳膜,四周的空氣在迅速地抽離,寒聲和渠梁立刻明白了夕河的所作所為:她在迅速地收縮空間。縱然寒聲重傷,速度仍然出奇地快,就地一滾將渠梁牢牢壓在地麵上,一手插進他身下的土地裏也開始收縮空間。
眼見寒聲占得先機,渠梁也發了狠,屈膝狠頂寒聲的小腹,寒聲不能躲硬撐著受了這一下。但他腹部有傷,難免還是泄了力氣,渠梁趁此機會想要將他的身子掀翻出去,但寒聲知道此時已經到了須臾之間你死我活的地步,因此身體稍稍一鬆就立刻肩臂發力牢牢定住身體,但是就這一鬆之機,借著寒聲身體抬起的一點空隙,渠梁再次抓住了露在他身體外麵的刀把,用力往外一拔。
寒聲隻覺得腹內刀絞一般的劇痛,血氣急湧上喉頭,但他知道與痛苦相比更可怕的是自己體內的血一旦流出,如此短的距離之內就會被渠梁所利用,他已經掌握了金屬元素相當於繳了自己的械,再掌握了身體裏的水元素那就徹底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寒聲鬆開抓住渠梁的那隻手,攥住剛剛拔出身體一寸的刀子,又插進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屈肘擊開渠梁的胳膊,再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抬手便去擒他的脖子。
卻不料渠梁見寒聲想要拚命,附近的噪聲越來越大,空氣越來越稀薄,便不再戀戰,借著寒聲擊開他的力量向後一躍,寒聲這一抓竟然被他躲過了。渠梁翻身撿起之前被打落在地的手槍,舉槍對準夕河將槍裏剩下的子彈全都打了出去!
“夕河!”寒聲大吼一聲,然而人就是再快,能追上子彈卻是太過渺茫了。但是寒聲這一聲不像是提醒夕河,倒像是給他自己喊的。話音未落,他將口中含著的鮮血一口噴出,雙手淩空一抓,頓時四麵風起飛沙走石,槍口中射出的那三枚子彈居然硬生生地停在空中!
寒聲牙關緊咬,額頭上炸起一道道的青筋,似乎在和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僵持著,風力越來越強勁,甚至更勝從前,終於寒聲將雙手猛地往後一扯,就像有一根繩子無形地牽扯著子彈一般,那三枚子彈終於失去了力量當啷墜地。
就在子彈掉落在地的同時,狂風戛然而止,和參天大樹一起互為支撐,共同阻擋著滔天水浪的土牆也轟然崩塌!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直對身邊發生的事情視若無睹的夕河猛然躍起,撲向寒聲。而寒聲也一把抱住她撲過來的身子,順勢向下彎腰,雙膝著地後背弓起,將她和昏迷不醒的明柯同時護在自己身下,用盡力氣重重一擊地麵,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凝出了一個壁壘,將三人罩在洪流之下。
下一秒,從天而降的海水拍擊這小小壁壘的聲音驚心動魄地傳來,寒聲弓起的背向下一塌,他悶哼一聲,從緊咬的牙關中溢出血來。由於四周都被罩著,夕河現在所處的環境是一片漆黑,突如其來的黑暗和寒聲無限度的透支讓她害怕,她惶急地抱緊寒聲的腰身:“聲!你別逞強!”
“聽我說!”寒聲的語速飛快卻並不慌亂,“我撐不了多久,等海水衝下來的時候,你就屏住呼吸放鬆身體——”
“可我——我不會遊泳!”
“別怕!”寒聲帶著血的氣息拍打著她的臉,黑暗中他那雙閃著光的眼睛分外堅定,“屏住呼吸放鬆身體,你能做到的!我說過:沒有如果,我絕對會讓你活著回去!”
寒聲的話音淹沒在水流的狂吼中,夕河甚至沒有來得及吸一口氣,就覺得一股重壓拍在她胸口上,五髒六腑險些都從嘴裏吐了出來。下一秒海水沒頂而過,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隨著波浪蕩開。對於一個不會遊泳而且曾經溺過水的人來說,這種感覺無疑是最可怕的,海水一旦沒過就沒可能讓她再露出頭來,並讓她對身體失去控製隨波逐流,身邊的一切都被這摧枯拉朽的力量連根拔起,連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巨大的恐懼幾乎要將夕河徹底擊潰,尤其是當她感覺寒聲的身體從她手中脫開的那一刹那。
夕河用盡她全部的意誌力和僅存的理智屏住呼吸,但她僵直的身體還是不住地往水下沉去,隨著水流的翻卷而不受控製地起起伏伏。就如同夢中的情景一樣,她再次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能力,漂浮在一片虛無之中。也許是窒息太久出現了幻覺,在夕河一片空茫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她夢境中的那支歌謠,而這一次,她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