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妹!!”距離著西施還有十幾丈遠的時候,他下了馬,一路奔過來。
十幾年了,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盼。
“施妹!我來接你了。”
“接我?”西施淡淡的問。
“是啊,來接你,離開這吳宮,回家去。”
“回家?”她表情凝滯。
範蠡上前一步,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此時卻是冰涼之極的,如同一塊千年不化的冰石。
“表妹,……還不知道嗎?夫差已經在陽山自刎,而越軍已經進了姑蘇城。”
她眼眸空洞而茫然的望著山下茫茫霧海,無力的吐了幾個字。
“這些……我都知道了。”
“表妹,這都是你的功勞啊,若是沒有你,越國怎麼會有今天呢?”
“因為我?”她嘴角一彎,澀澀笑出聲。
“施妹今天這是怎麼了?”範蠡一陣詫異,接著說:“表妹還記得嗎?臨來吳國的時候,表妹和愚兄有約,若是大事成就,愚兄就來接表妹還鄉?”
“小妹不曾忘。”
“今日,為兄便是來接你的呀!”
“可惜,你來的太晚了!小妹已經是夫差的人了。小妹已經沒臉回到越國,回到母親身邊。”
“小妹,別這麼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國仇,雪家恨啊!都是為了越國黎民百姓免遭生靈塗……”
“國仇?家恨?那吳國百姓有何罪?越國勝了,他們不是一樣在遭受苦難嗎?越王還來的種子以水煮過的,你知道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吳國百姓的苦,有誰看到?有誰憐惜?”
“這……”素來口舌伶俐的範蠡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口口聲聲說夫差是個暴君,可勾踐為了複仇可以如此不擇手段,他算是愛民如子的仁德之君嗎?吳越爭霸,無論誰勝誰負,小妹不過是君王手中的一枚棋子,那——便是小妹的宿命。”
“你若真的關心我,怎麼會將我送到吳國,讓吳王蹂躪呢?”
“為兄也是追悔莫及……”範蠡歎了一聲。
“哼!”西施冷笑一聲,眼神裏少有的淩厲,“這十年來,我一直在夫差身邊,才知道真正的暴君,不是夫差,是勾踐,是——你的大王!!”
她怔怔手骨纖細的指向他,目光裏似要噴出火來。
範蠡下意識退了一步,脊背一僵,竟無言以對。
閣樓裏,風很大,西施淡藍色的披帛被風揚起,在風中搖曳招展。
呃……
喉間忽然傳來一陣窒息的疼,西施臉色一暗,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她手間的絲帕,天地忽然昏暗了,範蠡的臉瞬間僵硬起來。
她淒然一笑,媚眼含悲,果然是上等的鶴頂紅,才半個時辰,便已經氣脈不暢。
腳底就勢搖晃起來,膝下一軟,整個人便向後仰過去。範蠡忙上前一步,將西施接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