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轉過身，對上西施的眼睛。那一雙眼眸裏，少了昔日的俏皮和媚骨。充滿了愁苦，憂慮，卻是那樣的堅定，她堅定的信著，信著自己此時的選擇，相信著自己的王。或許，從入吳國以來，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堅定過。
“沒有失敗，也沒有勝利，這世間的一切，就像現在的你我，——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注視著，廝守著，等著白天的消失和夜晚的降臨……”
一行清淚從臉頰上滑落，晶瑩而耀眼，那是一滴亡國淚。
兩人的身影緊緊合在了一起，深深的歎了口氣。
在她的肩上，他緩緩的喃道：
“從一開始，孤知道你不情願來吳國，可是孤不在乎，夫差認定天下最優秀的男人，一定會征服一切，何況一個女人？……可是孤錯了，不是看錯了你，而是看錯了自己，都怪我誌大才疏，最終一事無成啊……”
他一遍遍的念叨，我錯了，我錯了。將頭埋在西施的懷裏，啜泣著，依賴著，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虛弱。
他感到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她，此時此地，他們之間不再有隔阻，不再有是非恩怨，隻是一個男人，一個女子，依偎著，守護著，彼此需要著，相互暖著對方的心。
“西施，再為夫差跳一支舞吧。”許久，他抬眼，語氣近乎哀求。
西施看到他的眼睛，此時，那雙眼睛裏透露出來的不是命令，而是懇求。是愛戀。是不舍。
一入吳國，她便期盼早日越國打敗吳國，可是，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的心卻是如此悲痛，有些東西，隨著吳國的戰敗，將不複存在，失去了吳王，西施從此也將是孤魂野鬼了吧。
鬆開他，西施走到月華下。
悠揚的絲竹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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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色的天幕下，月光透過樹葉，影影綽綽的投射下來。
西施輕揚雙臂，玉臂在月華照耀下，投射出一層朦朧的光影來，看不清楚她的臉，隻看到一個身姿較好的輪廓，在月下緩緩起舞。
風飄渺，裙紗輕揚，輕舒雲手，身姿若柳若溪。寬廣紗袖舞動著，她更像誤入俗世的仙子，墨發長垂，隨著舞姿翩然翻飛。
夫差站在陰影裏，眼神是揮之不去的落寞。
她就地一旋，仰身於地，斜眼看向吳王，卻隻是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走了。
紅色披風在夜色裏搖曳，他步履沉重，背影無奈而蒼涼。
他最愛看她的舞，可今夜，他隻看了一半就走了。這難道就是人生？有多少沒有結局的事，與他而言是霸業，與她而言，是情愛。
忽的，她心中生出一種讓人心疼的欲望。
吳王的背影，烙印在她的心裏，那淒涼的步子，似乎走盡了他一世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