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張大嘴巴不敢相信的驚愕的看著顧小林，久久說不出話。
“被凍傻了？”看見我如此的舉動，顧小林伸手揉揉我腦袋笑著說。
“你來了？”我呆滯的看著顧小林，聲音小得恍若夢中的囈語，縹緲而不真實。眼前的顧小林讓我驚喜卻也覺得不太真實，於是就很自然的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臉，在觸碰到他真實而冰涼的肌膚時，我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默默低下頭嘀咕道，“是真的啊！”
“難道還有假的？”顧小林有些無奈的看著我。
“……”
想知道很多事情，卻不知如何開口。對於顧小林的突然出現，我好似已經習慣了。從來不肯去過問為什麼，或者‘怎麼會’的問題。也許，我害怕接受某些事實吧。我還是懦弱的，不論對於誰，似乎都不曾敢以心對待。
我靜靜地看著顧小林，一張溫暖的臉，細長的睫毛掛滿寒冬山裏特有的霧，隨著眼皮的跳動閃爍著，如易碎的珍珠。明亮如早晨的星星般溫暖的神情，透過微喘而帶出的白霧，變得溫柔而不可觸摸，想靠近，卻害怕著，於是伸出的手慢慢縮回，顫抖在微寒的風裏。
一絲淩亂的發飛舞在我與顧小林之間，似一隻八爪魚張牙舞爪的炫耀著它的存在，心裏一陣莫名的酸楚。是寒風刺疼了眼眸麼，怎會，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呢？
“怎麼就哭了？”看見我那肆無忌憚橫掃臉龐的眼淚，顧小林便有些慌了神，掏出紙巾為我擦拭眼淚。
一直以來，除了母親的牽掛，我無心關注也無力去獲得他人的牽掛。所以，我似乎很會控製自己情緒，從不輕易在別人麵前毫無顧忌的流淚。可，在麵對這份感動及這份從未有過的牽掛時，我還是流淚了，毫無顧忌的的流淚了，卻也是頭一遭不帶傷感的眼淚。
“眼淚自己流出來的。”這說辭，似乎我自己都不敢恭維。
“……”顧小林覷著眼，眼裏似透著深深的寒氣，滿臉霜凍似的冷酷。而我為何看見的卻是無與倫比的溫暖？
不過，看著顧小林有些冷漠的表情，我還是心底一陣發毛，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那個一向好脾氣，滿臉溫文爾雅的顧小林呢？好吧，我承認我是哭了！可是，‘怎麼哭了？’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難道老實說是因為感動，所以哭了麼？似乎這樣的話我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內心掙紮著，矛盾著，卻也有些傷感了。這份溫暖，這份感動，我似乎不想承認，卻很自然的接受著。不禁耷拉著腦袋，一臉落寞的低語道：“對不起，第一次讓你看見我哭了！”
山間本就寧靜，加上我與顧小林的距離如此近，他自然能聽出我話語裏的傷感，於是，許久的沉默。寒風呼嘯著拚命拉扯光禿禿樹枝的吱嘎聲就顯得清晰可聞了，偶爾掙紮在枯枝敗葉間悲鳴的鳥兒們，此時也安靜的停在某個角落，為這個冬日祈禱著。
“第二次。”顧小林的聲音在呼嘯的寒風中顯得清脆悅耳，打破了我們之間不合時宜的寂靜。
“嗯？”我抬起頭呆呆的看著顧小林，似乎忘了臉上剛才還掛滿了淚珠。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何時何地我在他麵前流過眼淚，結果還是一臉茫然，。
“上次買賀卡，你一個人跑到大街上哭得那麼傷心，不記得了？”顧小林一臉篤定的看著我，似乎在數落我的罪狀般微微蹙起兩條濃密的眉。
買賀卡……可那時連我也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雨水呀，我以為顧小林也不會知道的，可是……那麼，我是真的哭了麼？
“我……有哭麼？”我心虛的低下頭，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自己都聽不見了。這世上，目前能與資格讓我哭泣的大概隻有母親吧！可，顧小林又算什麼呢？
“有！”多麼肯定的回答，似乎比我自己都清楚。
“我……”轉過頭，臉有些發燙，不知不覺被顧小林帶入回憶裏，對於那次借著雨水流淚的事實，現在想來還是有些尷尬，隻好岔開話題，“天色晚了，得回去了。”說完便欲起身，卻不料在寒冬裏坐得太久的我腳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覺，站起來的瞬間天旋地轉，身體很自然的就向後倒去。此刻，我們腳下踩著的石頭，是高聳在山頂的特別存在，永遠如冷俊的雄獅般傲視著山下花草樹木葳蕤生光，冷冷凋零。若就此倒下去，也許山底下那片隻剩幾株幹枯的雜草的黃土地便是埋葬我擱淺了許久的青春的所在了。
許是太久的壓抑，倒下的瞬間，我竟微笑了！
閉上眼，也許，這一世就這樣結束也未必不好，來世，把所有的如蚍蜉般偉大的夢想寄托給來世吧！
今生，就在路過三生石或三途河時遺忘吧，幸也好，不幸也好，或刻予三生石，或溶於三途河，再無眷念，再無期盼。我想，這萬世流傳的神秘所在定會收容我這渺如滄海一粟的孤寂和低如瀚海塵埃的悲傷，它定不負我所願，還予我一個安穩的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