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在稍冷的麼合市長大的我實在懼怕炎熱。
空蕩蕩的木屋傍晚過後便是一片漆黑,對於我這種經常半夜三更上廁所的,簡直是噩夢般的體驗。
但比起被熱氣蒸熟——我毅然抱著枕頭涼席,到了一樓冬青樹下的空房間裏住下。
閣樓又恢複成了外婆的獨立空間。
晚八點,我躺在溫度剛剛好的涼席上,蓋著薄被,聽著蚊子唱的小曲,第一次失眠。
裹著被子,我踮腳打開木門,閣樓亮著燈光,有節奏的縫紉機聲一直不停。
晚上的木台階黑森森的,寒風吹來,我哆嗦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勇氣踏上閣樓。
躺下,將整個人蒙在被子裏,隨著機杼聲和蚊蟲聲,我無知無覺沉沉的睡過去。
這樣草率的睡去的結局是我被蚊子咬得渾身是疙瘩。
“癢……”
我撓著手臉對著外婆說。
外婆將黑白的頭發挽成一條歪歪的小辮子,枯柴一樣的手將頭發用發卡別住,這才從縫紉機裏摸出一盒藥膏。
“哪兒癢?”
外婆的話很少,她多數時間總是在擺弄她那台大大的縫紉機。
待我指全身上的紅疙瘩後,外婆用開了細細裂的手指將綠油油的藥膏沾上,一手塗抹一手環住我的肚子將我穩在她的膝蓋上。
她幹枯的骨頭裏藏著很大的力量,即使我癢得掙紮,她還是紋絲不動。
可能是因為血緣的關係,即使我與外婆不親近,卻根本不害怕她,而小強每次來找我玩都伏在門背後,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與外婆對視。
此刻,我眼尖的看到了小強的黑腦袋,心知道他來找我玩了,一下子就要跳下來。
“別動!”
外婆晃了一下身子,又用隻包了層薄薄皮膚的手臂將我攬了回去。
“我要出去玩……”
我趴在她膝蓋上無聊的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圈,這蚊子很會選位置:肩膀上、腰上、腳趾頭上、臉上、手上……幾乎能咬到的地方它都咬了兩口。
“好了,去吧。”
外婆擦完了藥,將小盒子旋上,又放回了縫紉機裏。
哢嚓哢嚓的聲音響起,我已經和小強跑出了小巷。
……
“我爸爸要去城裏,好幾天才會回來,你可以去我家玩。”
小強掰著手指道:“我給你看我的泥人。”
“好!”我正愁沒地方玩呢!
小強家在小巷深處,我看著眼前坑坑窪窪的土牆,似乎要傾斜下來的樣子,腳步變得猶豫起來。
“快進來!”
小強倒是趕在前麵將老舊傾斜的矮門打開了。
進門是個小院,院子裏堆著許多應該出現在垃圾場的東西,角落看起來像是廚房……壓下心裏的不適,我跟著他進了唯一的一間屋子。
我好奇的左顧右盼,進門的小客廳隻連著一間房間,探頭進去看,裏麵一股刺鼻的酒精混合腳臭的氣味又把我給熏了出來。
“你不會住在這裏吧!”
我覺得有點難以接受,如果他說是,我是鐵定不會再去看什麼泥人的了。
小強指了指角落:“我的房間在上麵。”
順著他指的地方,我這才看到漆黑的牆角竟靠著一把木頭梯子。
小小的閣樓大概就一米多高,伸手便能夠到頂,比起樓下來稍稍幹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