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向日葵開花的季節(1 / 3)

今天一個人在家,爸媽都去果林裏幹活去了,最近果林裏的梨都熟透了,他們忙著采摘,那片果林將是我未來的學費。雖然不知道我能不能被錄取,但還是執著的認為那就是我的學費。本來想去幫忙的,可是我得在家裏等電話,高考成績不好,填了誌願也不確定能不能被錄取,這種等待很煎熬。而且心裏有期待,有惶恐不安。

我成績一直不好,小學都是倒數第一,初中也是,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好像學習也不是那麼難的事了,稀裏糊塗的考上了高中,渾渾噩噩的高考完了,我沒有多大的理想抱負。我腦子可能有點問題--嚴重偏科,數理化題簡單點能考滿分,可是語文英語政治什麼的三科加起來有時還不到100分,但是不好也不很差的成績出來了,上了三本,也就是隻能上最差的大學,而且是最貴的。還不一定能被錄取,但是心裏還是有小小的期待,可是我們家隻有果林,學費那麼貴,覺得自己的這種期待很可恥。

夏天真熱,知了很討厭,青蛙也討厭,梨也很討厭,窗外的竹林很討厭。天空中的白雲最討厭,眯起眼睛與它對望,越看越像是一張嚴肅可惡討厭的臉,像班主任的,像村裏那些婦女,像那些好心的親戚朋友,他們都覺得我是父母的債主,我沒有同情心,我很壞,所以很討厭。自己也很討厭,我也確實討厭自己。

電話響了,已經好幾天了,每天一個人在家裏,都在這間屋子裏等著電話,今天終於接到我等的電話了。是學校打來的,通知我被錄取了,錄取通知書過幾天就會寄來了。

我想表現的不那麼激動與亢奮,但沒忍住,也許我骨子裏終究還是隻是個小孩子,雖然我一直表現的很冷漠,很冷酷。

放下電話,我就跑出去了,這個夏天下午兩點的太陽今天格外的火辣,但我還是跑的很快,跑到果林爸媽麵前站著,半天沒說話,樣子一定很傻。

“怎麼跑來了,這麼曬,小心中暑,帽子也沒戴?”爸爸明顯愣了一下,因為我幾天都沒有來果林裏了。爸爸的話讓我心中的愧疚感更加嚴重,難道你不會中暑嗎?

“把帽子戴上,站到樹****著的地方來”媽媽一邊把帽子遞給我一邊說。

我戴上帽子,給他們遞著從樹上摘下來的梨,磨磨蹭蹭半天還是一邊愧疚一邊不安一邊興奮且又故作姿態表現的風琴雲淡的說“剛才有個學校打電話來了,通知我被錄取了,說是通知書過幾天就會寄來了,這個月25號讓去學校報名。”

我一邊說一邊看著他們,爸爸笑了,媽媽也笑了,笑的很傻,都笑出眼淚了,他們是發自內心笑,我也笑了,我也是發自內心的笑,我們都笑的很傻。但是我討厭這種感覺,也許是喜歡,總之我很不自在。而且這一刻我又討厭自己更甚幾分。

“給我扶好梯子,我下來喝口水。”爸爸還是傻笑著。一邊從梯子上下來,一邊傻笑。

“哎呀,我也休息會。”媽媽一邊傻笑一邊放好手裏的梨,然後坐在樹下,拿草帽當扇子扇著風。

“到時候報名我送你去,等畢業回家那次你爸爸再去接你,你爸力氣大好搬東西,我兩也有機會進大學看看什麼樣子了,隻有10多天就開學了,還要買好多東西,趕緊把梨摘完賣了,我們一家人去逛街買東西,要買幾件新衣服,買雙新鞋子,還有新被子,……”媽媽坐下來就開始一個勁的自己說著安排,爸爸就傻兮兮的笑著,時不時插上一句,補充媽媽遺漏的安排。

這個夏天還是很熱,梨樹下的夏草很討厭,我穿的裙子出來的,現在腿上開始冒疙瘩癢起來了,我夏天去果林裏,不穿長袖長褲碰到草就會長疙瘩,像蚊子咬的樣。爸爸媽媽在一個勁的做著未來10多天的安排。好像這件事的主角不是我,我的思緒,隨著腿上冒起來到疙瘩開始迷亂起來。

我一直傻傻的望著他們,偶爾回答下,我望著他們,但是視線已經穿過他們淳樸的身影望向他們身後的梨樹,梨樹後麵的天空,天空後麵的世界。我在看電影,看著一幅幅畫麵從雲朵裏閃現出來。

之前的畫麵都好模糊,什麼都看不清,隻是感受到了痛苦,害怕,孤獨,沒玩沒了的哭泣,是痛苦的不知所措的痛哭。突然畫麵中出現一個女人,頭發短短的,胖胖的,看上去很土很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突然一個小女孩子跑出來,跑出來就抱著那個女人就開始哭起來,邊哭邊問“媽媽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你說是我媽媽嗎?你是不是我媽媽?是不是接我回家的?我要媽媽……”

那個小女孩是我,那個女人是我媽媽,現在的媽媽,我收回遊離的視線,望向麵前的中年男人和女人,這是我的父母,我五歲被他們從孤兒院領養回來開始,他們就是我父母了。我並不清楚為什麼當初見她時會那樣失控,覺得她就是我媽媽,也許我模糊的影響中媽媽的身影跟她很像。可是我模糊的影像中,媽媽是瘦瘦的很漂亮的樣子,我執意這樣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