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隨著雲崇走遍天涯海角,他心裏其實很是愧疚,時至今日,他仍舊不敢相信,雲崇這樣的人會為了他拋棄所有。
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認,昔日的天潢貴胄,變成如今的閑雲野鶴,縱然不全是因為他,可他,至少也是站了很大比重的。
他們在南邊安了家,氣候合適的時候就出門走走,天南海北,不拘什麼地方,他們甚至還去看過紫風兩次,帶了很多東西,其中有一部分是有荷自己折騰出來的東西,比如說他學著釀酒,學著開染坊,雖然成果隻能算是一般,他自己卻覺得開心。
紫風也很是驚訝,隻覺得他們如今果真都是不一樣了,生活本該是這樣的才對,一日比一日好。
然而這樣的清閑安逸,卻總讓人覺得不安穩,有荷時常半夜醒過來,不動也不說話,隻看著雲崇,一發呆就是半夜。
雲崇琢磨不到別的法子能讓他安心,便想著辦件喜事讓府裏熱鬧熱鬧,大約有荷有事情忙,心裏就安穩了。
采薇與采苓的婚事就這樣被提了出來。
兩個丫頭羞的麵紅耳赤,卻到底也應承了,他們雲英未嫁,若是跟著有荷出門,難免什麼地方不好出麵,若是嫁了人,無論做什麼,總是要方便些。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有荷果然忙得腳不沾地,夜裏入睡,極偶爾的時候,還會忽略雲崇,雲崇對此十分無奈,隱約覺得,自己這個決定,似乎並不是很明智……
成婚當日,采薇采苓先後自府裏抬出去,繞著城轉了一圈,又回了府裏,有荷將人送走,又將人迎回來,隨同雲崇一起受新人三拜,激動的眼眶都紅了。
雲崇微微一怔,謔的明白過來。
偌大的雲府不過才消停兩日,便又準備起了喜事,百姓們樂不可支,畢竟雲府的喜餅味道當真極好,分量足,用料也好,很想讓人存著年節的時候再用。
有荷被兩個新成了親,已經做婦人裝扮的丫頭拉著去裁衣裳,一水的大紅袍子,繡的皆是花開富貴,鴛鴦戲水的喜慶紋樣,有荷隻看一眼,眼睛就涼了,巴巴的挨個看了一眼,不肯鬆手。
他這會才是真的沒工夫再理會雲崇,整日忙得腳不沾地,卻是不必雲崇再插手絲毫,雲崇隻好袖手旁觀,看他自己忙得熱火朝天。
然而皇帝畢竟不是擺設,采薇采苓的婚事一鬧出來,皇帝便得了消息,卻並未多說什麼,隻遣宋安康來了一趟,送了一對玉如意,連帶一封家書。
雲崇看得心裏多少有些酸澀,他們兄弟二人,走到如今,縱然旁人看來,遠遠不至於,說到底是兒女私情,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麵。
然而,一想到他們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現在卻極有可能反目成仇,他倒寧願是現在這幅情形。
有荷急的很,也並不加掩飾,甚至將規矩禮儀能減就都減了,不過短短一個月,雲府便又敲鑼打鼓起來。
雲崇眼看著有荷穿了喜服出來,要往轎子裏鑽,下意識一把抓住,有荷緊張的看了他一眼,用力拽了拽,雲崇回過神來,幹脆將人一抱,直接上了馬:“又不是女人,做什麼轎子!”
有荷呆了呆,雲崇輕夾馬腹,馬蹄聲就噠噠的響起來。
“他們都在看我們……”
有荷緊張的抓著雲崇的袖子,後背緊緊貼在他胸口上,雲崇輕笑了一聲:“讓他們看,日後我們就是正經的夫妻,不怕他們看。”
百姓自然是指指點點,畢竟是兩個男子成親,可先前皇帝都堂而皇之下旨給肅王賜婚了,如今瞧著雖然新鮮,可也僅此而已了。
城中說得上名號的達官顯貴們紛紛上門祝賀,卻隻在院子裏吃了一杯喜酒,連大堂都不曾進去,卻也沒人敢惱,隻擱下賀禮,便悻悻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