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聞頁也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淹離遞了杯咖啡給她:”熱的,暖暖胃。“
在寒冬的夜晚披上外套就往外跑實在是件磨人心誌的事情。
”謝謝。“方聞頁抿嘴笑笑,眼裏卻是抹不去的倦色。
淹離看看她,突然什麼久別重逢的話也不想說,就想和她一起靜靜坐會兒。
過了片刻,方聞頁身體暖和了些,思維漸漸恢複到平時的狀態,想起還在家裏的櫻桃,有些焦急。
”淹離,今天謝謝你,但我還要等著給可可辦出院,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淹離是很擅長拒絕別人的那種人,她並不喜歡結交讓自己有牽絆的人際關係。
可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著急,方聞頁並不是輕易開口求助的那一類人。
方聞頁所有的軟肋大概都來自她的家庭,尤其是小櫻桃。
她就是那種不會輕易犯錯也不會有大麻煩的女性,一路順湯順水長大,可能家庭就是她的全部。
想要給她幸福太容易,她比淹離這種經曆坎坷,桀驁孤高的女孩子好哄多了,可想要摧毀她也遠比摧毀淹離容易。
果然方聞頁說的第一句就是:”我今天來的時候,櫻桃一個人在家。“
淹離若有所思地皺皺眉。
趙嘉南呢?他們的關係到底變成什麼樣兒了?
”你知道的,她爸爸工作忙。“方聞頁挺直了腰杆,善於揣測心理的淹離一眼就看出那是人在沒有自信時開啟防禦機製的表現。
隻是為了給自己更多的暗示與底氣,或許方聞頁也知道自己在說一些場麵話。
淹離有些同情她,又覺得自己的同情很可笑,至少人家有小櫻桃,有個完整的家,自己呢?隻能眼睜睜看孩子流掉。
”哦。“淹離隨意應道。
”淹離,如果可以,我會盡力趕回去,但我怕萬一錯過櫻桃的兩天遠足,你還可以替我去。“
遠足?
淹離震驚,這實在是個意外的任務,嗬嗬嗬。
”我已經把櫻桃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明天早上你大概要早起,五點半就陪她在樓下等學校的大巴,可以麼?“
話已至此,淹離隻能答應:”行吧。“
”真的謝謝了。“方聞頁抿了口咖啡,再次道謝。
”不用,小忙而已。“
現在的兩天對自己又有多重要呢?
每一天都像無意義的重複。
她覺得從失去孩子那天起,自己的心髒再也沒有鮮活的跳躍過。
雖然她曾經以為那個意外對自己一點也不重要,她也不喜歡肚子裏的那個東西,可是她曾經試圖在孩子身上看到生命的過去與未來。
一切都沒有了。
走出醫院,淹離回頭看看燈火輝煌的醫院建築,隔著玻璃窗看見走廊裏靜靜端坐的方聞頁,深深歎口氣。
嘴裏吐出的熱氣像黑夜裏的煙霧,久久未散。
手機響起,是鄧彥。
”你怎麼還不回來?“
她想想,的確是很晚了。
”說你呢,在哪?“
”我有點事。“
”這麼晚能有什麼事?“鄧彥沒好氣兒。
什麼時候他們這麼親近,到了能相互管問在哪兒的程度,他們不過是契約婚姻而已,何況儀式都沒辦。
”我——“淹離仰頭看看周圍林立的高樓,突然有些錯亂。
”你別慌,拿著電話別動,我去找你。“
過了約莫十分鍾,鄧彥的車就停在醫院門口,大冷天的,他搖下車窗,衝淹離喊了聲:”上車。“
淹離怔了怔,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兒?
”上車再說。“鄧彥又揮了揮手,仿佛已猜中她心中所想。
“怎麼會在醫院門口,發生什麼了?”鄧彥偏過頭,看看副駕駛的淹離。
她卻坐得筆直,也沒應答。
倒是問了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