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夜,總是霓虹璀璨、燈火通明的,那種繁華,不知隱去了多少人傷心和落魄。這裏隻允許顯露熱鬧,所有寂寥的情緒都是異物,與這城市格格不入。

夏夢影就這熱鬧的城市過著失魂落魄的日子。她的天地,因男友的出軌而轟然倒塌,分崩離析,而每個碎片裏,都是她愛過的男人與別的女人酣戰的場景。好諷刺,心好痛。

承諾過的婚禮和一生一世,就在瞬間化成一把沙子,從指縫中漏出,消失在風裏。

夏夢影幾乎流幹了自己的淚。哭到再也哭不出來,負氣感就瘋狂如野草般在眼淚澆灌的心田裏蔓延。好!你找別的女人,你有種!難道我就不能找別的男人麼?帶把的生物,不止你一個!

夏夢影開著車一路狂飆,來到本市最奢華的酒店,點了幾瓶昂貴的好酒,在自己的套間裏,將音響調到最大,豪飲、爛醉。

為什麼男人個個都是騙子?為什麼男人個個都風流成性?夏夢影狠狠地捶牆,大叫,大罵,你泡妞泡的舒心愜意,我也可以出來嫖的!夏夢影搖搖晃晃地走向酒店的電話。

“喂,給我上一個年輕漂亮的,唔,優質男人,要……要最好的!嗯對,越貴越好,本小姐有錢,高興!要快!”

夏夢影自顧自地報了自己要求,點了“菜”,卻不知自己提起電話後,根本沒有撥號,電話機裏“滴滴”地響著,夏夢影嘟囔道:“掛這麼快!”自己也拋下了電話,繼續喝酒。

聽聞這類高檔奢華酒店,都提供特殊服務,所以她剛才就點了一個Money Boy,可以提供那種項目服務的男人。

走廊裏有聲音,而夏夢影覺得,自己點的菜也正好該到了。

她踉踉蹌蹌地去開門。打開門,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究竟是什麼,站立不穩的她就抵抗不了地心引力的誘惑,撲了過去。

她倒在地上,抱住了一雙腿。努力地抬頭,去看腿的主人,冷不防對上一雙帶著森然寒意的眸。

線條優雅的臉龐上,兩道既長且直的劍眉,雙眼清冷幽邃,高而挺的鼻梁,緊閉的薄唇,都顯示出主人的性格,剛毅果敢,威嚴隆重,具有領袖氣度。

夏夢影傻笑著去捏捏對方的臉:“不錯,不錯,蠻英俊的男人,貴點也值了……就是,就是看著太嚴肅。喂,你們做服務行業的人,不該多笑笑麼?笑笑才可愛嘛,笑一個唄!”

男人不耐煩地皺起了眉,周身散發的氣場登時寒冽透骨,可惜夏夢影醉得三魂七魄都不全了,怎麼能感知到?還在傻兮兮去摸男人的臉。

攀上自己的臉頰的下手,柔若無骨,有一股清香,很滑。

男人抿了抿嘴,看在她喝醉的份上,這次就不計較了。揮手打落粘在自己臉上的小爪,轉動輪椅。

夏夢影不覺得痛,反而環抱著男人的脖子,整個人都欺上去了,嘟囔道:“臉是沒得挑,就是,怎麼人有點矮呢?”男人還來不及發怒,夏夢影就貼上來堵住了他的唇。

夏夢影的技巧顯然不怎麼樣,可是她甚是主動,醉態可掬,一邊親吻還一邊淺聲呢喃的嬌憨,勾起了男人的欲望。

他不覺伸出手掌,托起了她的下巴。她的唇因為剛才的親吻而頗濕潤,形色誘人,男人難以抑製衝動,吻了上去。灼熱的吻從唇瓣一路逶迤直她雪白的頸間,夏夢影靠在男人懷裏,隱忍地吟,微顫的聲音猶如蜜糖:“我們房間裏去,好不好?”

不知有多少個女人,曾使盡渾身解數,想爬上他的床。對於這種女人,他的回應一般都是一巴掌。然而眼前這一個,他卻例外放行了。

套房內,風情旖旎,滿室生溫。

夏夢影在第二天早上醒來,頭疼欲碎,身體酸痛不已,她試著下床,然而雙腿發軟,滑在了地上。

陌生的房間和豪華的陳設使她明白,自己是在一家高檔酒店。昨晚的記憶帶著頭痛一點點回歸,夏夢影想起了那不堪的一切。

說好了下班後一起去買婚戒、一起回夏家宣布婚訊,三年的戀愛最終修成正果,夏夢影的臉簡直都要笑僵。但是,不,人太得意了,總會受打擊。

下午的時光度日如年,她幾乎快窒息於這稠的化不開的幸福感。她於是請了假,匆匆趕往男友家。然而推門而入之後,等待她的,不是濃情蜜意的愛侶,而是無恥的欺騙和背叛!

當看清了床上狼狽的一對狗男女時,夏夢影的腦海一片空白。就算要結束,夏夢影也沒想過會結束得這麼難堪。

然而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現實。

她記得自己開車到酒店,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記得自己點了個男人。

多麼荒唐,多像一場夢。

但是潔白的床單上、絢爛的殷紅,赤裸的身體和腿間的酸痛,都殘酷地宣布,有些本該隻在夢境裏發生的事,確鑿地發生了。

夏夢影有點想笑,也有點想哭。比起她的前男友,她自己何嚐不是一樣的荒唐!自己的第一次,竟就這樣草草地交托進了一場交易。

她跌坐著,忽然驚覺浴室裏沙沙的水聲,昨晚的那個男人,還在房間裏!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夏夢影在心裏說,當然他還在,他還沒拿到報酬呢!

勉力站起,她盡可能迅速地穿好衣服,抓過錢包,倒出一遝大錢在茶幾上,之後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