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壽五年,深秋。
末璃站在禦正殿的廊下,等候著攝政王展萬鈞的傳召。
深秋的風已經帶著寒意,但此時正值中午,豔陽高照,秋風也帶著暖意。然而這暖風吹到她臉上,卻讓她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隻因這風裏帶著味,濃濃的血腥味。
禦正殿侍筆太監王寶寶輕手輕腳走了出來,皮笑肉不笑的對她拱手施禮,捏著嗓子道。
“十七殿下,請吧。”
聽到這一聲“請吧”,她又猛然打了一個哆嗦,隨即抬起頭,看了這老奴婢一眼。
眼中帶著濃濃的恐懼之色。
能不能不去?她不想進去,不想見展萬鈞!
王寶寶隻是眯眼笑,笑出滿臉的褶子,像一朵深秋裏開敗了的老菊花,帶著令人作嘔的腐敗之氣。
她也是傻了。這皇宮裏哪有她說話的份!人家叫她一聲殿下,難道她就真成了金枝玉葉?
深吸一口氣,她抬起頭,挺直背,邁步走進了禦正殿。
禦正殿深邃,一進門整個天地就暗下去,一時令末璃覺得眼黑。
這黑讓她聯想到死亡,也許她這一步邁進去,就沒有活著出來的可能。
可即便是邁向死亡她也不敢停,因為得罪了攝政王可比死還可怕。
何況,她還不想死!
她瞪著眼盯著黑,繃著臉握拳逼著自己往裏走。然而越走心越慌,越走氣越虛,整個人都忍不住微微發起抖來。
也不知走了多久,渾渾噩噩的仿佛是看到了那高聳在高台上的雕龍禦座,一時就愣住。
禦座上金龍飛舞,活靈活現,似要扶搖衝天。然而這龍被人攔腰握住,卻是再也飛不起來了。
而握著龍腰的人……
末璃瞥眼過去,頓時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渾身一顫,差點就要坐倒在地。
正是攝政王展萬鈞!
這位在鎏玥保持朝政權傾朝野的“逆臣”,此刻就站在禦座前,握著那騰飛的金龍,冷眼看著自己。
她好想暈!暈過去了,就什麼都不用麵對。
可是她不能!
除非她想死,否則就絕不能暈倒。
末璃急促的呼吸,強迫自己把忍不住要打彎的膝蓋挺直,搖搖擺擺的站穩。
不能暈,不能倒,不能退!既然攝政王能叫人把她找來,就肯定是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否則,她一個深宮裏名不見經傳的十七皇子,何以能被他想起。
末璃在禦座下搖搖晃晃的硬撐,上首傲然挺立的攝政王展萬鈞也低頭打量著這個可憐的小皇子。
這就是那個十七皇子?怎麼這麼小?不是說已經十三歲了嗎?可眼前這個小蘿卜頭,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十三歲的身量,倒像個剛滿十歲的小童。
是不是哪兒錯了?
王寶寶這老東西肯定不敢糊弄他的,那麼大概這個小蘿卜頭就是那個什麼末璃了。
問題是……這小東西到底什麼地方入了長生觀的眼呢?
想起長生觀裏長生子和自己的約定,他就眉頭一皺,目露凶光。
台階下,末璃陡然覺得身上一陣惡寒,忍不住又打了兩個哆嗦,顫顫巍巍抬起頭,可憐巴巴的展萬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