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白開水,因為沒有味道。
我習慣了有他在我身邊,因為一種依賴。
我習慣了以前所有不習慣的,因為生活。
當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有爸爸媽媽的陪伴,有爺爺奶奶的寵愛,對了還有一個哥哥的溺愛。
當我長大一些的時候,在家有很多人圍著我轉,在學校有老師和同學的陪伴和照顧,因為那個時候,我的家庭還是圓滿的。
當我懂得友誼這個詞真正的含義的時候,身邊就有一群每天陪著我一起瘋一起鬧的好閨蜜,還有兩個保護我的他們。
漸漸地,我越來越大了,收過了成年禮物,過了20歲了,他們都離我越來越遠了。越長大就越孤單了,回頭看看在那些歲月裏,我過得有多麼容易,而現在,自己就是大人了,過得再也沒有那麼容易了,我是人啊,是有感情的人,不管有多麼堅強,總會有懦弱的一麵。
很多人會羨慕我現在的成就,但我一點兒也不想要,我在最美的時光裏有了別人沒有的東西,卻失去了別人最平常的東西。
我很想和別人一樣有家人的陪伴,可以和自己愛的那個他一起去旅行,可以和最好的閨蜜們做瘋狂的事,我們可以一起笑一起拍照。可是,現在連這些小小的願望我都覺得是奢侈。
“七熙,你沒事兒吧?”陸離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我覺得好孤獨,自從祝雨帆住院後,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嗚嗚嗚~~楚漓,別離開我了好不好?”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在心裏憋了很久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決堤了。我緊緊抱住他,他身上有楚漓的味道,我知道我又把他當做楚漓了。
“好了好了,七熙。”他摸了摸我的頭,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了,我記得我哥哥喜歡這樣抱著我,楚漓喜歡這樣抱我,還有祝雨帆也這樣抱我。明明都沒有眼淚了,可是有了這種久違的感覺,鼻子一酸,眼淚又流了出來。我多想他就這樣一直抱著我。
“雨帆情況怎麼樣了?”我鬆開了他,轉身整理了思緒。
“醫生說他可能還在夢裏掙紮,需要有人喚醒他,七熙,你去和他說說話。”他從口袋裏拿出手帕紙遞給我。
“謝謝。”我接過手帕紙,用它擦了擦眼角,很熟悉的茉莉花香,我記得楚漓生前也最喜歡用這種香味的手帕紙。一種很強烈的感覺,讓我覺得他一定是楚漓。
“你是楚漓!對不對?”我抓著他的手臂祈求能有一個肯定的回答。
“對不起,和你最愛的人一模一樣。”他右手的食指彎曲著正慢慢靠近我的臉。
“可是你和他的愛好都一樣。”我帶著哭腔望著他。
“七熙,以後別流淚了。”他用食指輕柔地撫掉我臉上的眼淚,然後用手心拍了拍我抓著他手臂的手。他離開了,背影在日光燈的照耀下有落寞的樣子。
病房裏——
如果沒有我,他可能會很幸福的吧?我在病房門口看著子美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病床上的祝雨帆。如果他再也醒不過來,我想我再也沒有資格幸福了吧。
“子美,你先休息一會兒,我來吧。”我拍拍她的肩。
“七熙,你去哪兒了?”子美有些生氣地看著我。
“對不起。”我繞過他走向了祝雨帆旁邊,我拖了拖椅子,坐在他身邊。
“雨帆,我知道你一定能聽見我說話,所以,我求求你一定要醒過來,好麼?”他的手指修長且白皙,手指的骨節很突出,手背上的血管好像有些明顯了。
“雨帆,從你出事以來,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先是楚漓離開了我,然後是我哥哥,現在你也不管我了是麼?你明明知道我並沒有別人想象中的那麼堅強,可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醒來呢?如果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消失在你麵前,但在我消失之前,先拜托你醒過來好不好?”我的口氣很平靜,我隻想他能聽見我說的話,隻要他能醒過來,不管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七熙,雨帆的手指又動了!”子美在一旁看著祝雨帆。
“祝雨帆,我知道你一定會醒過來的!你快醒醒好不好!”我激動地搖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他的眉毛動了一下,眼珠也動了一下,我屏住呼吸,因為他可能就要醒過來了。
“啊!好刺眼!”他睜開眼睛,覺得病房裏的光太亮了,用手臂擋在了眼睛上。
“我、我去拉上窗簾。”子美看到他的動作連忙跑去窗前。
“你終於醒了。”我按捺不住心裏的激動,卻還是不得不用很平靜的語氣。
“你是誰啊?”他的這一句話猶如一碰冷水從頭澆到腳,我怔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雨帆,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子美跑到床邊,激動地說到。
“子美,她是誰啊?”我不知該如何形容我現在的感受,他記得子美,唯獨不記得我。
“她……是七熙啊!你不記得了麼?”子美驚訝地對他說。我看他看我時一臉陌生的表情,心裏就像有很多螞蟻在腐蝕一樣,很難受很痛。
“我叫顧七熙,是子美的好朋友。”我伸出右手,強忍住淚水,嘴角還要帶著微笑。
“喔,你好,子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臉上露出友好的笑容,在我看來猶如一根根尖針刺向我的心髒。
“子美,我…我先回去了。”我說完這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為什麼偏偏不記得我呢?強忍住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於忍不住了,我想一直奔跑,揮發掉所有的淚水,可是城市這麼大,我卻不知道該跑向哪裏。
外麵也越來越冷了,秋風從四麵八方鑽向我的身體裏,我用手指插進頭發裏向上把頭發翻起,頭發隨著秋風翩翩起舞,我雙手搭在圍欄上,俯瞰著這個城市的一角。這個城市依然很漂亮,燈火闌珊,有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人群,他們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唯獨我沒有。我自嘲地揚了揚嘴角,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