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他需要一點個人空間,也不知道這感覺對不對。
她一個人坐在床邊,抱著膝蓋默默地想著他說的話,看著桌上的燈,一時皺眉,一時咬牙,最後歎了一聲,她以為自己挺慘了,顧敘那樣的,卻是從小就艱難。不過總算是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尊重敬愛傅青鬆了,她心想那人如果是個好的,自己也就跟顧敘一樣尊重著好了。
雖然有個農場,但這棟樓晚上也有人走上走下,隔壁兩間雖然是沒人住的,但過去些就有不少了,萬一來個人敲門怎麼辦?邊長曦現在還沒辦法躲在農場裏就感覺到外麵的動靜,所以兩人都進去是不行的,一個人在外麵一個人在裏麵,倒湊活著各自能多掙一天時間回來。
但說了和聽了往事之後,兩人都有些倦怠之感,便也沒有那麼拚命地想多弄點時間練習異能或者種田。顧敘出來後,吃了飯,坐了會,對著一張窄窄的床,氣氛就好像有點不同了。
邊長曦慢吞吞地窩進被子裏,顧敘又坐了會,熄了燈便也脫去外衣隻穿著剛換的t恤長褲躺進去,伸手將她攬過來。
兩具溫熱的身體在黑暗中貼在一起,雖然都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了,但更親密的事卻沒做過,顧敘心心念念的是先結婚,擔心自己真的太孟浪脫形會叫邊長曦生氣,而邊長曦別扭又內斂,覺得循序漸進很好,於是這樣在一張床上睡覺都是第一次的事。
空間很狹小,好像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顧敘從背後摟著她,手拉著她的手,邊長曦生得纖細小巧,被他抱在懷裏,兩人於身材上契合無比,無論心理還是身體上都感到難以言說的慰藉和熨帖。
黑暗中邊長曦睜著眼,臉慢慢紅了,覺得被碰觸到的地方哪怕隔著衣服都戰栗且火熱起來。不過她感覺得到顧敘沒有那樣的心思,他們就好像孤單冰冷世界裏互相汲取溫暖的獸,此時要在一起,以後還要相互扶持一路走下去。
“長曦……”
“嗯?”
“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顧敘的眼睛有些發澀,低下頭,唇角輕輕貼在她頸後細膩的肌膚上,懷裏的身體柔軟玲瓏,散發出來的熱度是他多年來一直渴望有人能給他的。他心頭滾燙,一聲聲搏動的不知是悸動還是感激。
邊長曦怔怔望著牆麵,忽然想起前世那個雨夜,她在首都這個地方冷透了心,不知道這個地方還有什麼值得自己留戀,陌生的物,陌生的人,陌生的眼神。
她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望著雨簾,等待著雨一停就跟著諸雲華等人離開,去建造自己的家園,自己一磚一瓦,一點一滴建築起來的,屬於自己的,可以由自己做主的家園。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惦記的那個人在大洋那一岸,愛情不過是昨日黃花,除了給她一絲絲的力量和更多矯情的悲傷,當不了飯吃,也當不了衣穿。她那時還沒有後來那麼深的執念,私心是想過找個人過日子的。她那時太脆弱,太無助,很想有個人依靠,她心動的是當時的顧敘,可那個人在那個老頭子死後就不再看她一眼,偶爾撇來都是眼裏帶冰渣子的,和他看待別人沒有半點兩樣。
她失望透頂,終於準備離開,然後他又回來了,冒著雨闖進她的屋子,要她留下來。
那時他劈頭也是一句:“你要離開嗎!”
他說:“留下來,幫我。”
他說諸雲華不是個好東西,她會後悔。
他那時真是討厭,寧願詛咒她,也不肯說點好聽的話。
邊長曦心想,如果當時他的口氣能夠軟和一些,態度能夠誠懇一些,或許她就真的留下來了。
或者他告訴她,顧培已經死了,告訴她他有家人還不如沒有,他是孤家寡人,他希望有人陪伴,那麼以後的一切都將不同。
那一世,她一輩子也沒找到一個可以互相取暖的人。和諸雲華辦了個什麼簡單得好像開會似的婚宴酒席,一直渾渾噩噩,其實還沒散席就清醒了後悔了。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她實在渴望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可以平靜地安靜地活下去。
說起來,她也不知道當時顧敘對自己是什麼一個看法,說是關係不淺,但好像也沒哪裏不同,說是跟普通人一樣,又隱約多了點什麼。她離開之後,死了之後,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起自己,還記不記得有過這麼一個人。
邊長曦玩著他蒼勁有力的大手,忽然扯到嘴邊狠狠咬了一口,轉身兩手撐在他身上,狠狠地怒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