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歐陽朵朵並沒有給王子彥打電話。不過她從同事們的議論中,明白梅蘭苑跳樓的男子的確是個老師,不過是個中學老師,據說,該老師臨死前還留了份遺書,遺書是寫給他的孩子的。
男子在遺書中說自己當了一輩子老師,兢兢業業,但,學校總是不提拔他,有幾次當主任的機會都被校長剝奪了。又聽說該中年男子,有一悍妻,這妻子好賭,上小學的兒子她從來不聞不問。
事業的不如意,已經夠讓這位中年男子消沉的了。娶了個悍妻懶惰又凶狠,除了不做家務,不盡妻責外,還總是罵癱瘓在家的公公。
多方麵的不如意,像巨石壓頂,男子一時心灰意冷,選擇了逃避生活。
歐陽朵朵不禁喟然長歎,她歎息那被留下來的孩子即將麵對的窘困生活,歎息那家癱瘓在床的老人將如何痛心於黑發兒的離去。
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自己陷於悲痛中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化解自己。一旦,得聽別人做了傻事,便會想出一大堆開導別人的話來,盡管那些話,別人是永遠也聽不到的。
歐陽朵朵坐在辦公室裏,兀自呆愣地想著那跳樓男子的事情。忽然想起,上高中的時候,語文老師給他們講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時候說過的一句話:你們要把這首詩記得牢牢的,尤其要記得這句“心兒要永遠向往著未來”,心是行動的指南針,心向往著未來,那麼現在所經曆的一切苦難都會成為未來的寶貴財富。
有多少人讀過了普希金的這篇詩歌,一時間受過激勵,但是,又有多少人沒法逾越生活的坎兒呀。
歐陽朵朵自認為是內心夠堅強的人,但是,麵對愛情,她依然會茫然無措,失去理智。
第二天,歐陽朵朵想了想,還是給王子彥去了個電話。她也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事實上,她連自己都寬慰不了,卻還去操著他的閑心。
這次電話裏,歐陽朵朵說了實話,告訴了王子彥自己對他的擔憂。王子彥聽後,慘然一笑道:“我如今也是形如僵屍般地活著,你的擔憂也不是多餘的。”
“你別說這話嚇唬我。”歐陽朵朵顰眉說道。
“也不是假話,如果有一天我也想不開的話。”王子彥的口氣聽起來居然有點肅穆的味道。
“你行了,少說這些話,我心髒受不了。”歐陽朵朵微帶怒意地說道。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肯來看我嗎?”王子彥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我可不去看你。”歐陽朵朵斷然說道。
“為啥這麼無情?”想必王子彥正在一處私密地方,他說起話來形象豐富,旁若無人。
“我可不希望你死了後,還感知到我的存在。那樣,下輩子我還得和你相遇。最好,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歐陽朵朵發自肺腑地說道。
“你這麼不喜歡見到我?”歐陽朵朵雖看不見王子彥的表情,卻能感知到他此刻的神情並不好看。
“不是不喜歡,是害怕。這種相遇太折磨人了,還是平淡好。”歐陽朵朵幽幽地說道,有像是自語。
“所以你選擇了陳子軒?”王子彥語速微快地問道。
“你不也選擇了你現在的妻子嗎?”歐陽朵朵不答反問,她這一問倒像是默認了王子彥的判定。
這通電話,並沒有什麼明確主題。兩人說了幾句旁人聽不懂的話,也不知誰先掛了電話。歐陽朵朵把手機握在手裏,目光癡癡地看著桌上的青花瓷杯子。
歐陽朵朵知道,王子彥和她一樣,都渴望愛情。但是,都礙於誰也說不清的世俗原因,不願意改變現狀,也不敢改變現狀。於是,愛情便像別在單薄貼身衣裳上麵的別針那樣,會乘她不注意時,出來刺紮她。
歐陽朵朵漸漸發現陳子軒變了,他也愛酗酒了,原本不抽煙的他,也叼起了香煙。偶爾,她還聽見他在客廳跟哪個女子通話調情的聲音。
有一次,歐陽雲雲來找歐陽朵朵,見恨晚了,陳子軒還沒在,姐姐若有所指的說道:“你別一天到晚隻想著工作和孩子,你在家忙得土頭土臉的還不知道他在外麵幹啥呢,沒準他在外麵正和小姑娘談戀愛呢。”
歐陽雲雲的話,像顆炸彈炸在她的心田上,她忽然擔心陳子軒起來,她不是擔心他愛上別的女人,她擔心他借著別的女人糟蹋他自己。
歐陽朵朵了解,陳子軒其實是個挺要強的男人,他心裏裝著別人卻不肯低頭,他如果真的是戀愛了,就不該酗酒和嗜煙。
他酗酒並不在家,而是每晚在外,打著談生意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