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那王子彥話並不是很多,也不是故意說得有趣,可是,他那特有的麵容表情,配著他那簡短的每個句子,就讓人感覺他說的話別有趣味,哪怕是說並不美好的事情。
歐陽朵朵覺得跟這個王子彥呆在一起,讓她覺得愉快,有一種無法準確形容的美好的體驗,她沒有意識到,其實這是一種隻有兩個聰明的有情趣的異性在一起才有的奇妙體驗。兩個聰明的有著類似人生價值觀的人在一起,話不需要說的太多,不需要說的太透,另一方,便已有所領悟通透,這就像彈琴遇知音。
其實,不隻是歐陽朵朵有這種感覺,那王子彥也是。兩人來到了王子彥在學校的宿舍,那王子彥並不急著讓歐陽朵朵拿了帽子走人,而是問她要不要喝茶,歐陽朵朵本是喝白開水的時候多,但,經王子彥這麼一問,忽然很想和他一起品下茶的味道。便微笑著點頭說:“渴死了,幫我倒杯吧。”
王子彥笑著,隻說聲:“好,你坐會。”便轉身燒水泡茶去了。歐陽朵朵從王子彥那微皺又快展的眉頭間忽然想起自己原先讀《紅樓夢》裏關於妙玉談茶的那段來了,驀然想起對於像王子彥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茶”是用“品”字來組詞而不是用“喝”的,想到這兒,自己不禁抿嘴自笑。
乘著王子彥忙著燒水沏茶的功夫,歐陽朵朵很有閑情地打量著這間居室的客廳。客廳裏除了辦公桌椅外,還有兩個一米長左右的書架,書架上多為經濟學書籍或是繪畫方麵的。
“這白菜是你畫的?”歐陽朵朵兩手交臂,看著牆上蓋有王子彥人名章的畫軸問道。
“嗯。”王子彥一邊沏茶,一邊應道,隨即反問一句。“有什麼問題嗎?”
歐陽朵朵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沒思考脫口道:“沒看出來跟齊白石畫的白菜有啥不一樣。”
王子彥聽完,噗嗤笑著說道:“品種不一樣。他的白菜價值連城,我這個白菜隻夠一毛錢一斤,就怕遇到那很會過日子的人家,一毛錢都嫌貴。”王子彥說的這話聽起來雖然是足夠謙卑,但,歐陽朵朵依然能聞出他那隱藏在謙卑言辭後的幾分傲氣。
“這麼便宜,那賣給我吧。”歐陽朵朵在工作上是規規矩矩,說話講求套路,但,本性率真,她的要求提出來半真半假。
“你不懂畫,賣給你就糟蹋了。雖說我的白菜不值錢,也要賣給那懂它的。”王子彥說這話時候,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著歐陽朵朵。歐陽朵朵一時詞窮,倒不覺得自尊受傷,隻因她實實在在不懂畫,隻是她覺得王子彥話中有話,而她琢磨不出那話中話,又或許她略能體會,又無以言表。
“過來喝你的茶,你不是渴了嗎?茶涼了就不好喝了。”王子彥學歐陽朵朵的用詞說道。
歐陽朵朵走過去,站著蹲起小小的茶杯,一口就喝光。王子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漾出一抹再自然不過的微笑,他怎麼看歐陽朵朵都不像單純的不知在人麵前弄出淑雅姿態的女孩,但,她剛剛的舉止,著實又隨性得不能再隨性。
“還喝嗎?”王子彥認真地看著歐陽朵朵問道。那種認真的眼神,是歐陽朵朵在同齡人眼中少見的,那種認真傳達出一種對他人的尊重,傳達出對他人的真切體貼。
“還渴,再來一杯。”
“慢慢喝,多著呢。”王子彥帶著善意的客套話,聽在也讀過幾年書、見識過一些讀書人的歐陽朵朵耳裏,別有一番故意打趣的味道。歐陽朵朵知道,自己真正不會品茶,故意學王子彥慢條斯理的慢喝細品,倒顯做作,索性與先前一樣,就當喝白開水似的一口有喝進肚子裏。
“茶味道怎樣?”
“沒在意,直接灌肚子裏了。好像比白開水澀,澀中帶點香。”
“嗬嗬,你還是喝出來了。”稍頓了下,王子彥用溫和的聲音問道:“還渴嗎?”
“不了,一會想喝的話,我自己倒———對了,這句話什麼意思?”歐陽朵朵站起來微微扭下腰,仿佛不習慣坐很低的凳子,問話的時候,她用手指了指書桌下麵的小紙條,那茶桌就在上次歐陽朵朵打印簡曆的辦公用桌旁邊。
“很多年前壓下頭的。你也是研究生畢業,這話不懂?”王子彥好整以暇地看一眼歐陽朵朵,不答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