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空氣仿似凝滯了。
隻有李元慶手中,雪茄淡淡燃燒的煙霧,依然慣性的向帳內上方縹緲。
半晌,李元慶忽然一笑,將桌上的兩封戰報,丟到了薛國觀的麵前。
“呃?”
薛國觀不由一愣,片刻,這才反應過來,忙拿起戰報查看。
隻不過,剛開始他還非常小心謹慎,但片刻之後,他的雙手卻止不住的開始顫抖,到最後,他的眼淚簡直猶如湧泉,用力跪倒在地上,淘淘大哭,久久不願意起身來。
李元慶這時卻是笑著來到了薛國觀身邊,親自伸手將薛國觀扶起來,扶薛國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薛大人,你知道,我李元慶最欣賞薛大人哪一點麼?”
“呃....”
薛國觀忙抬起頭看向李元慶,片刻,下意識道:“伯爺,下官,下官……”
李元慶笑著擺了擺手,“我很欣賞薛大人對我李元慶的直白。我希望~,這種直白,可以一直保持下去,榮及子孫!”
“伯爺……”
薛國觀怎還能不明白李元慶的深意?不由大喜,忙又跪地對李元慶拚命磕頭,“伯爺對下官的提攜拂照之恩,下官永世不忘。為伯爺效力,是下官最大的榮幸!”
…………
晚宴非常盛大。
長生營把總級以上將官,陳忠部千總級以上將官,以及金士麒、姚宇這些外鎮將官,皆有出席。
李元慶更是親自介紹了薛國觀的欽差身份,給足了薛國觀麵子。
一頓晚宴,賓主盡歡,李元慶都喝了不少酒。
不過,散席後,陳忠卻是有些不爽,來到李元慶的大帳這邊,低聲道:“元慶,薛國觀這廝,活脫脫的一個投機者,你,你這樣厚待他,恐怕,恐怕會生變數啊。”
李元慶笑著丟給陳忠一顆雪茄,“大哥,橘生淮南是為橘,生淮北是為枳!凡事都有兩麵性。咱們此時,需要薛國觀這顆棋子啊。再者,我知曉薛國觀這廝想要什麼。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陳忠雖還有些不太明白李元慶的深意,但李元慶既然這般胸有成竹,陳忠也放下心來。
薛國觀不過是個文人爬蟲而已,若這廝真的敢來什麼陰的,一刀了結掉便是!
身為李元慶的兄長,他需要做的,就是幫李元慶把李元慶不好動手的雜質,意義剔除掉!
…………
此時,與明軍營地將士們還在盡情的狂歡不同,此時的海州城,後金軍十萬主力大軍,卻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兩天之內,兩場大敗。
兩旗加起來,損傷奴才近兩萬人。
饒是此時後金已經立國,又紮根遼中多年,可也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啊。
海州官廳內,煙霧繚繞,頂部已經仿似雲海,濟爾哈朗還好些,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但嶽托可就沒有這麼舒坦了,跪在地上,指甲恨不得把地毯下的青石地板掐破。
與濟爾哈朗一樣,嶽托也被皇太極‘狠狠’的打了一頓板子。
雖然這頓板子並不重,嶽托的身體也不是太疼痛,但心底裏的痛苦,卻幾乎要把他的身心都燒破。
尤其是看著上方、皇太極手中一顆接著一顆,簡直不曾間斷的雪茄,嶽托簡直恨不得自行了斷在皇太極麵前。
良久,嶽托終於鼓足了勇氣、打破了沉默,低聲道:“大汗,此事,此事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奴才懇請大汗,將奴才斬首示眾,以儆效尤!以安穩我大金軍心!”
如果是別人說出這種話,皇太極怕必定會認為這是有人在要挾他,要以退為進。
但嶽托卻是皇太極看著長大的,對嶽托的性子,他無比了解,也非常信任。
如果說整個後金王族中,最值得皇太極信任的三個人,一個是濟爾哈朗,另一個是薩哈廉,再者,便是眼前的嶽托了。
甚至,嶽托還要排在薩哈廉之前。
但此時,連嶽托都生出了這種……這種意思,這仗還怎麼打?
如果是僅僅隻有塔山鋪濟爾哈朗的失利,那也就算了,大金不過隻是遭遇小挫,休養幾天,便可緩過神來。
但此時~~,耀州緊接著再來一場……
就像是一個雄壯的大汗,表演胸口碎大石,這第一場戲,大家都會叫個好,但第二場呢?
“呼~~~。”
半晌,皇太極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有些說不出疲憊的搖了搖頭,“嶽托,休要再說這種胡話!此事,錯不在你啊!若是我早些反應過來,徹底放棄耀州……”
說著,皇太極止不住的搖頭失笑:“人心不足蛇吞象!古人誠不欺我也!!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太極簡直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但片刻,他的表情卻驟然一凜,直勾勾的盯著嶽托道:“嶽托,你以為,孔有德、張三順,之所以會如此順利的殺進耀州城,究竟所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