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真冷啊!
莊潔拖著行禮,剛給父親打完電話。爸,不管藥廠怎麼樣,就算倒閉了又怎麼樣,你還有女兒啊!你老了,女兒養你!我現在啊……現在準備回C市看看你和媽,然後去加拿大讀商科,回來好幫你的忙!
夜晚的火車站,徹骨的涼。夜風裏,有著冰冷的清冽氣息。忽然,竟紛紛揚揚飄起了小雪。她伸出手,那極細碎的雪花掉在掌心,瞬間融化。
對不起,家星!告訴你離開,如果你哭著挽留……我沒想好,該怎麼麵對那樣的你!
她記得,高中快畢業的時候,爸爸打來電話,讓她填C市的誌願。那時候,爸爸的新廠址選在了C市,希望她畢業後去C市一家團聚。
不知道佟家星怎麼得到的消息。那段時間,竟聯合了單瑩和維諾孤立她。當她端著飯菜準備在佟家星對麵坐下時,維諾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小聲說:“這個位置有人了!”然後,佟家星就笑意盈盈地對不遠處的許思詩優雅招手,“嗨,許思,過來坐這邊!”佟家星和許思詩根本不熟悉,也從沒在一起吃過飯。從許思詩那驚訝的眼神也不難看出,是忽然獲得的邀請。她愣愣地端著盤子站在那,佟家星始終沒有抬眼看她。維諾和單瑩也將她視若空氣。
之後,不管上課、自習、逛街、每周末的小聚……都沒有她的份。沒人知道那段時候她每天躲在被窩裏哭得有多慘!她想起每周末去佟家,窩在佟家星偌大房間的歐式複古沙發裏。那沙發,是佟父送給佟家星的生日禮物。一張長的,三張獨立的,組合成一個小小的空間。佟家星總是半躺在那張兩米長的沙發裏,而她們三個,三個方位,各占一張。她曾笑言:“家星,我怎麼覺得我們這像是四方會談啊!”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佟家星討厭了她?甚至一直來,在她一次次脫離集體生活,跑去和這個男孩那個男孩約會,佟家星也隻是謾罵她幾句。在她一次次被甩,撲進佟家星懷裏哭得眼淚鼻涕粘到她衣服上的時候,佟家星也沒有對她太過苛責。隻是毒舌地警告她:“Jennifer,如果你要跳樓的話,先記得把我那些被你眼淚鼻涕毀掉的衣服都還給我。不然你死了以後,我不保證會不會給你的棺材裏放一隻你最‘喜歡’的……老鼠!”佟家星總有辦法抓住她的要害……
考慮了好久,她才決定要找佟家星問清楚,到底為什麼,忽然孤立她?
“既然你要走,我們隻是提前在習慣沒有你的日子!”佟家星揚起自以為完美的微笑。但她知道,那樣的笑,意味著她的不安。
“你不是要回C市了嗎?你回了C市,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聯係了。既然你遲早要走,我隻是提前習慣沒有你的生活而已!”說話時,佟家星的嘴角更加上揚了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她哭了,蹲在地上大哭起來。其實,她根本沒想過畢業後是回C市還是留在這裏,但沒想到佟家星卻那樣在意!
當晚,她躺在佟家星的被窩裏。佟家星緊緊抓住她的手,說:小莊,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要走了。你一走,或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即使很久以後再見麵,也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親密!我不能想象你在大學裏陪在新朋友的身邊;不能想象沒有你陪著的我,又會變成什麼樣;不能想象很多年以後,再見的我們會變得多麼陌生;不能想象……那是她,第一次聽佟家星吐露心聲。
再後來,她遇到了陸離。她對佟家星說:“他和我以往遇見的男人都不一樣,他是我見過最溫柔體貼,最完美的男人!”她以為,佟家星又會舊事重提。“Jennifer,你在初遇見每個男人的時候,都說過一模一樣的話!你在認識Aaron的那天,抱著我的手臂花癡了整整兩個小時,說他是你見過最有風度最完美的男人!Aaron之後的那個中法混血波特,你說他是你見過最帥最完美的男人……”“小莊,這隻能說明,你的形容詞實在不怎麼豐富,可以形容男人的詞隻剩下‘完美’!還是,所有雄性的生物在你眼裏都可以堪稱‘完美’?”
可是,佟家星什麼都沒有說。她知道,佟家星是希望可以有點什麼,從此把她栓在這個城市!隻可惜,她們的夢,最後都破裂了!
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燈火輝煌的城市,再見了,家星!再見了,陸離!再見了,B市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