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誰病了? (2 / 3)

沒辦法,理智告訴我,有病就得看,諱疾忌醫隻會自找苦吃。第二天一早,我就在住院部找到他們。因為隻有住院才可以報銷醫藥費,如果在門診掛水就隻好自己掏腰包,人都是喜歡貪圖小便宜的,更何況應該討的便宜不討也是不對的啊!我到醫生辦公室時,護士問我病人呢?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就是啊!幾位護士都笑了,一臉不信的神情。但不論怎麼說,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要住在醫院。先按心肌炎治療,確保萬無一失,我對醫生的話還是信的,更何況有我同學引見呢!我住在了一號病房的六號床。裏麵已經住了好幾個人,臉色大都非常難看,且歲數也都不小了。尤其是住在北邊的一個老婦女還輸著氧氣。我睡在了床上,心有不甘,我是心髒病嗎?我是心肌炎嗎?可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啊!頭腦中反複出現這個念頭。我剛在病床上睡了一會兒,一位護士走進來給我量了血壓、測了心跳。過了幾分鍾,那位老醫生給我做了心電圖,然後對我說,沒大事的,住幾天就可以出去了。他這樣一說,我心裏寬慰了幾分。老醫生走後,一位護士又走了進來,先給我吃了兩粒藥,然後又給我做了心電圖,她告訴我心電圖又和我體檢時差不多,我的心又一次緊縮起來。護士對我說,得安心掛水,別胡思亂想,每天三瓶水。可我真地沒什麼感覺啊!心不慌氣不喘,就是一連爬幾層樓也沒感覺。我像祥林嫂一樣嘮叨著。一位青年醫生大概煩了,突然對我說,一點感覺沒有的人還會心肌梗死呢!他還舉了一個三十幾歲男人的故事加以論證!我想這是作為醫生無論如何不應該說的,它直接加重了病人的心理負擔,同時我對他們的醫術和醫德產生了懷疑。於是,我又一次通過關係,到更高一級的醫院去找熟人,去找心血管內科專家。專家看完我的心電圖、治療方案後說,人家的治療方案可沒錯啊!不過,你的病問題不大,完全可以不住院治療,掛一個星期的水就應該好了。從市一級的醫院出來後,我心裏輕鬆了一些,但心電圖有問題卻是不爭的事實啊!心電圖有問題是排除不了的,這樣一想,我心裏又恐慌起來,不知不覺心有點慌悶,腳底下打起飄來,仿佛真是個病人了。

第三天一早,我在醫院裏遇到了做副院長的同學,將自己的病曆等給他看了。後來,他又到病房看了我,並且告訴我他們的懷疑完全沒有道理,你患的隻是輕微的心肌炎,沒事的,正常兩個星期就好了。這個治療方案,你要放心,一百多年了,治療心肌炎的方案就是這個,沒變化的。一天又一天的治療,我並沒有感覺變好,相反,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病人了,有時連走路似乎都需要妻子攙扶。每當醫生和護士給我查房時,我的心跳就會加快,病情似乎就會加重。就這樣,我一天一天的熬著,仿佛等了一萬年。醫生說至少得掛兩個星期的水,一個月後再來複查。一聽他們這樣說,我更怕了,因為他們到目前為此,還沒有對我的病下一個明確的結論。要是我問多了,醫生就嫌我煩,說我是半懂不懂,真很難纏。可我不甘心,就回家上網查,網上也眾說紛紜。我在恐懼中陷入迷宮,醫生說隻有做造影才會有最終結論,那是權威鑒定。但就在這過程中,我認識了一個病房的幾位病人,嗬嗬,大家都稱為“病友”吧!

在我右邊床鋪的是個快六十的老女人,剛從重症病房出來,已經是第二次複發了,而且還是個腦梗患者。按醫生說,她病情最重,身上全是“機槍、大炮”,既有吸氧器,又有二十四小時的心電圖測量器。她生了四個女兒,三個在身邊,一個在蘇南工作。在身邊的三個女兒輪流照應,尤其是大女兒,更加孝順。那個倒插門的女婿幾乎也是日夜相守,比親兒子還孝順。這個女婿是橋梁建築承包商,他毅然放下了繁忙的工作,一心一意地照顧著丈母娘。在這個病房裏,除了我的家人,就數他和我最談得投機了。我出院時,這個老女人還臥床不起。在我左邊床鋪的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和我父親差不多大的年齡。時常看到老奶奶陪他,兒媳婦也來過次把,但沒什麼印象。老頭、老奶奶都像個風幹的豆角,形容枯槁。他看病的三千元錢全是他們承包十畝田賣的麥子換來的。他說把這三千元看完了,就開點藥回家,可他怕醫生不放行。於是,他想方設法地通過關係在醫院裏找到一熟人去找醫生,醫生卻不過情麵才答應,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患者想出院還得通過關係,聽起來確實好笑,但卻是殘酷的事實。不僅如此,醫生還會給病人量錢看病。嗬嗬!悲哀啊,我真無話可說了。給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醫院清潔工發現有病人丟下的好幾個肉包子,幾乎沒動過一下子,清潔工覺得扔掉可惜,於是,她向病房裏的人問誰要,而且問了好幾次。老奶奶終於鼓起勇氣,一邊用眼光望著老頭,一邊要起身過去拿。哪知老頭大聲喝斥道,不準要,一點骨氣都沒有。嗬嗬,這個老頭挺有個性的,即使再窮也要活出尊嚴來,有點像我的父母。住在我對鋪的是個從蘇南打工回來看病的老頭,通過閑聊,我才知道他和我是一個鄉鎮的,他從蘇南回家看病完全是因為家鄉醫院有熟人,而且估計看病要比蘇南便宜,現在看來,這裏一點都不便宜,他有點後悔了。但沒辦法,隻好忍著性子,把醫生規定的三個療程看完。在他快出院時,他的那個熟人前後好幾次勸在心髒裏放支架,據說這樣一來就可以徹底解決問題了,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他一聽說一個支架數千元,他便鼓著嘴不吭聲了。唉!自己兜裏沒錢,得向三個兒子要,兒子沒意見了,還得要媳婦樂意,不然,兒子也要受媳婦的罪。老頭已經活了六十多了,還能再活六十年嗎?為了這個病,讓家庭起紛爭卻是不願看到的,所以他對醫生說,得回家征求兒子和媳婦的意見,然後才作決定。其實,這是托詞,他根本就沒打算去做支架,這個費用太高昂了。其實,我知道支架應該是有回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