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時,隻見蘇雲音微張著嘴,驚懼非常。覓波連連喚了兩聲才回過神來,說道:“竟不知其中還有如許的波折。當年,胡郵不過總角之年,和五兒一般大小的年紀,卻已經……”蘇雲音搖搖頭,感慨人心叵測,一時,臉上神情百味變換。
“說起五兒來,他倒是長進了。”對於五兒,覓波再不是當年被激怒的咬牙切齒,而是毫不吝嗇地讚歎起來:“萬靈山混亂這麼些日子,我們大家皆不在山上,無人主事,便是五兒站了出來,小小年紀,倒有些氣魄。諸師弟妹們,平時都是不服人的,竟也能被五兒拿住。我們這一輩,已經如此了,下一輩裏,萬靈山隻怕還要看五兒的能力了。”
猶記得,當年靜園小莊購買花木時的場景,五兒便已經嶄露頭角,絲毫不輸伍老板的氣勢,今日自然更加不凡。蘇雲音捧著茶杯的手緊了又緊,好半晌才說道:“風雲變幻之中,萬靈山一方世外之地也未能逃脫,可見亂世之駭人!好在萬靈山有些靈氣,好歹度過了這場黑暗,許是上天僻佑,留下了一星火種。”
兩人又是呆愣了些時辰,桌上的飯菜再未動過一筷,早已涼透,就像是卷入這亂世之人般。
蘇雲音心有鬱鬱,自斟自飲,覓波趕緊拉住她的手,道:“茶已經涼透,還是叫映月為你換了熱茶來。師兄和半夏已然離開,師門中,也就你還與我親近些,莫要叫我……”
覓波突然頓住,想著蘇雲音的身子一日好,一日壞的,隻怕一語成讖,不甚吉利,於是便將未出口的話全數咽了下去,勉強勾唇笑了笑,想著如何說的委婉些,卻再也不知該如何回複。
倒是蘇雲音看出了覓波的為難,假作不知,轉而說道:“師姐遠道而來,隻怕累的厲害,我看這些飯菜已經冷了,不如叫映月進來,換了茶,一邊將飯菜熱過再端來罷?”
“也好。”經方才一席話下來,覓波已無胃口,不過屋內氣氛實在晦澀,也就順勢應了。
須臾,映月進來,蘇雲音隻當是常態,細細交代了映月熱過飯菜。再吩咐映月燒了熱水與覓波晚膳之後沐浴,又說覓波不喜熏香,熱水中無須放些花瓣,備了尋常換洗衣物便可,事無巨細,倒像是在害怕著什麼一樣。
映月從未見過如此囉嗦的蘇雲音,奇怪的是,蘇雲音與覓波這般要好,飯菜涼了,如何不叫廚房另做了來。映月因而問道:“南安菜式須得趁熱用的好,這熱過了,自然也就變了滋味,何不叫廚房另行安排些?”說完便聽覓波說著不必,將就些便好。
又見兩人神情不似方才那般輕鬆,以為二人拌了嘴,映月有心玩話兩句,叫她二人開了心,莫要落下嫌隙,於是說道:“姑娘何必客氣,有想吃的隻管吩咐奴婢便是。可是娘娘小氣,有意就叫姑娘難堪?姑娘莫要擔心,這事奴婢亦是能做的主的。”
言訖不見兩人哄笑,隻是安靜著,映月心裏一跳,這才想著,恐是發生了大事,不敢再多言,立馬退了出去。映月按照蘇雲音的吩咐,叫廚房熱過了飯菜,重新端了上來,然而,兩人仍是再未動過一筷。
兩人直坐到外間月上中天時分,覓波才起身沐浴停當。因著覓波想念蘇雲音的緊,來時便已經跟映月交代過了,也不必再另行收拾屋子,是以,當夜和蘇雲音挨在一處歇了。原本二人皆是想著在一處高興高興,結果,卻是一室安靜。
直到夜深人靜時分,覓波忽而翻過身來,像是肯定蘇雲音還未睡一樣,問道:“莫非你當真對南宮淵動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