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沒見過什麼世麵,但唯獨知道一點,存在的陌生比不得眼前的存在,卻又耐不住文嬸時常拿大牛說事,要他為大牛考慮考慮,有那麼一刻,文叔也是動了心的,隻是,財主一家實在將他們打不上眼,無從問起。正好蘇雲音二人又是村外來的,湊巧問問村外的事,也好借此打消了文嬸的念頭。
在蘇雲音看來,文叔一家質樸而單純,怎的突然想起問村外的事了,問道:“文叔想出山?”
“那倒不是。”文叔無奈地笑笑,“不瞞姑娘說,我兩口子從沒有出過山,也離不開這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地方,隻是,哎!財主家發達了,跟著他們家走的近,也發達了,你文嬸便眼紅了,總拿大牛開堵我的口,想想大牛到現在還沒進學,我也當真有些擔心起來。”
一個不留神,文叔便將“家醜”說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惹姑娘笑話了。”
“外麵啊。”蘇雲音聽懂了文叔了意思,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她自己的心情,說道:“外麵是一個形形色色的世界,有很多贏可能,同時,也有很多種因為這種贏,而付出生命的可能。”
“這……”文叔聽的糊裏糊塗,他原想借此說服文嬸,隻是這什麼可能不可能的,他也記不住,又聽不懂,實不能明白,又問道:“姑娘,外麵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世間萬物又哪裏有什麼好壞之分。”蘇雲音輕笑,“壞是因為貪心不足,所求太多,譬如戰爭是為了獲得權勢和城池,若是知足自然常樂,那便是好了,當然,文叔也不會有這般的苦惱了。”文叔一哂,自知便是蘇雲音口中的貪心之人,麵色也不大好看起來。
蘇雲音看出了他的窘態,隨即又解釋道:“文叔大可不必如此,並不是所有的貪心和野心都是怪事,譬如皇帝。若是他身居高位,卻毫無野心,那麼天下勢必不能長久,終將為其他有野心的人奪取,豈不害苦了黎民百姓?”蘇雲音挑著眉,望向南宮淵,“夫君,你說是嗎?”
她是在暗示他,還是另有所指?南宮淵瞬間斂了一下眉,淡然回道:“夫人說的極是。”
他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文叔卻聽的更加糊塗了,問了半天,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出去還是不出去呢?文叔苦著臉,抓耳撓腮,那邊蘇雲音突然問道:“文叔這是打哪裏來?”
說起這事來,文叔正煩擾著不知如何處理,正好問問他二人,於是指著牛車的禮品說道:“此前,財主家的三姑娘來家過一次,中意了南公子,財主便送了這些禮物來,有結親的意思,南公子未收,我們也不敢擅自留下,今兒一早又給送還回去,哪知那財主卻不收,大門也不開,隔著院門說了好一番難聽的話,我一時氣不過,就家來了,隻是這些個東西太貴重了,我還不知……該如何處理。”
文叔說著說著意識到南宮淵已經娶了妻的,最後聲音越見低了。自己竟然當著人家兩口子的麵,全實話說了出來。
他居然忘了還有三姑娘這茬了,南宮淵下意識地握緊了蘇雲音的手,唯恐她多想。他對那三姑娘並不上心,甚至不知她長的什麼樣,拋開一切不談,便是她天仙下凡,憑她的身份,進宮當個宮女都難,更別提其他了。
然而,這邊南宮淵擔心蘇雲音吃味,惹了她生氣,那邊蘇雲音倒來了興致,反要問文叔三姑娘的事情。如此一番對比,南宮淵心裏七上八下,比起讓蘇雲音吃味,他更怕蘇雲音不吃味,她這般模樣,倒像是無所謂似的,讓南宮淵梗的慌。
最後見蘇雲音實在問的多了些,忍不住打斷,黑著臉,咬牙從齒間蹦出一句話來,道:“夫人當真是賢妻啊。”
蘇雲音捂嘴一笑,捏捏南宮淵的手,示意他安心,轉而對文叔說道:“即是如此,待該死我身子好些了,便與夫君二人同去,親自還了他便是。”一聽說要親自去,文叔看著蘇雲音的細胳膊腿兒,連連擺手,勸道:“雲姑娘莫去地好,動起手來,隻怕你們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