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燁見吳美人坐在地上,眼中有恨,有憤怒,有痛心,還有疑惑,勾著嘴角道:“看來你並不知自己的死因了,也罷,朕便開恩,讓你做個明白鬼。”他觀賞著吳美人的不堪,抿著茶接著說道:“朕要得到整個天下,然而近來雲兒卻不那麼乖順聽話了,若不是愛妃也是個不安分的,朕又何來的機會借著打壓你,去重新掌握住雲兒,這一點上,朕該感謝你的。”接著蘇玄燁又說了許多話,無一不讓吳美人如墜深淵。

吳美人一陣膽寒,她第一次看清了這個男人的真麵目,竟毫無人性,麵目醜陋可憎。吳美人有些可憐起蘇雲音來,可憐天下人,竟然都被蘇玄燁戲弄了。他根本不配作為皇帝,不配作為父親。他說他疼愛蘇雲奕,不過為了江山後繼有人裝出的樣子,他說他疼愛蘇雲音,不過是想要拉攏東夜,以便成就自己的霸業。

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用盡手段,謀劃了幾十年想要得到的這個男人,卻是如此薄涼,她從始至終都在圖一個不該圖的東西。可惜,可惜啊,到死才知道真相。蘇玄燁果然夠狠,到死才告訴她這些,讓她死也要死在懊悔和不甘之中。

吳美人從地上爬起來,悲涼地笑著,待眼淚糊去了雙眼,才對天祈求道:“願來生隻做一農婦,得丈夫嗬護,兒女繞膝。”說罷全力衝向牆壁,“咚”的一聲,血濺三尺,吳美人撞死在了牆下。

蘇玄燁並未多看一眼,絲毫未見留戀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隨後耳邊便響起老嬤嬤和小丫環的哭喊聲,蘇玄燁充耳不聞,徑直出了靜心苑。內監顯然已經等候許久,他在內監的攙扶下上了步攆,回頭忘了一眼“靜心苑”三個字,吩咐道:“裏麵的人全部賜死。”說罷便讓內監擺駕上書房。

此事過去十來天了,莫初柔也勉強好起來。這日,她精神頭好些了,喝了藥才將陳嬤嬤叫來身邊,問道:“可將落霞的家人接來宮裏了?”

陳嬤嬤為莫初柔披上一件披肩,才回道:“已經進宮幾日了,隻是娘娘病著,沒敢前來拜見。”

莫初柔想著那般可人又善良的孩子,對自己無有不用心的,卻突然之間就沒了,一時百感交集,又抹了眼淚,才吩咐道:“請落霞的家人進來吧,本宮見見。”

陳嬤嬤應下,不多時便領了一老一少兩個男子進來,丫環們趕緊放下內室門口的珠簾,隻讓他二人在另一邊行禮,免得外男衝撞了皇後。

兩人看上去都是本本分分的莊稼人,在簾外行了禮之後,皆低著頭不敢失禮直視莫初柔。莫初柔見到了落霞的父親和兄長,更是悲從中來,流著眼淚哭道:“原本接你二人進京,是為讓你們家人團聚,見上一麵,沒曾想卻變成了為落霞收殮啊。”

莫初柔低泣著,簾外的落霞的家人一時悲痛,也跟著哭起來。

陳嬤嬤見莫初柔大病初愈,如今在這邊悲痛著,難免又要病一場,於是低聲勸道:“娘娘,落霞姑娘是個好的,雖是去了,定然也該有個好去處,或是蒙仙人點化,或是投生於富貴之家,她那般爽朗的姑娘,就是神仙也不願虧待了她。”

落霞的兄長也拱手道:“娘娘請節哀,蒙娘娘看重,小妹已屬三生有幸了。小妹若是在天有靈,見娘娘這般傷感,如何能放心離去,還請娘娘保重啊。”落霞父兄二人齊道:“請娘娘節哀。”

莫初柔雖知道理,可畢竟落霞與她主仆一場,如今死的這般不明不白,如何能不悲傷。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陳嬤嬤幾方再勸,莫初柔才算好些,執起手帕擦擦眼角,才又說道:“我答應過落霞,要好生照顧她的家人,你二人隻管在京中住下便是,若是不周到的地方,派了人來稟我就是。”說著便跟右邊的一個丫環揮揮手,她便端出幾袋銀兩出去,贈於落霞的父兄。

兩人相視一眼,卻並不接受,落霞的兄長推辭道:“多謝娘娘厚贈,隻是昔日已得娘娘照顧許多,實不敢再受。我父子二人隻是莊稼人,不慣京中的生活,也無處使用這些銀兩,還請娘娘收回吧。”

丫環有些為難地看向莫初柔,莫初柔卻搖搖頭道:“你們莫要再推辭,這是本宮賜給落霞的,你們隻拿著厚葬落霞便是。”

再是厚葬,也用不了這般多的銀兩,落霞的父兄堅持不受,莫初柔無奈,隻好讓丫環拿出其中一袋贈上,才說道:“你們既然不願留在京中,本宮也不強留,隻是這些銀兩,萬不能再推辭了,回鄉甚遠,權做路費吧。”

父兄二人推辭不過,隻好接過,拜別莫初柔後,帶著落霞回鄉安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