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姑立即拜下,道:“映月是公主的奴婢,賞罰自有公主安排,原是老奴僭越了。如今公主既有吩咐,老奴自當依言而行。”

孟姑伺候了蘇雲音這麼些年,還是動不動表便要行大禮的規矩人,蘇雲音說過多次也無甚效用,奈何她從來都自認為瀟灑的江湖人,卻為這些虛禮所約束著,實在別扭的緊,反倒不如映月這般來去自如痛快些了。

蘇雲音有些無奈,抬手道:“姑姑何必如此大禮,快請起吧。”孟姑謝了又謝才退出內室傳膳去了。

蘇雲音望著孟姑的身影,若不是莫初柔的話語猶在耳旁,她是如何也不能相信孟姑心懷叵測的。算起來,孟姑已在蘇雲音身邊伺候了十幾年了,本本分分從未有過紕漏過失,自己對她有十分的信任,情分自然也非同尋常,隻是人心隔肚皮,孟姑實在藏的太深,以至於全然一副老實人的姿態,著實看不出一絲不妥來。也正是如此,卻更加令人後怕不已。

午膳過後,蘇雲音又歇息了許久,孟姑才進內室來報:“公主,趙小姐來了。”

因著這一句話,蘇雲音的午盹也解了,好忙坐起身來,有些急切地吩咐道:“快請她進來。”說著便往門口迎去。

殿門口背身立一女子,一襲青衣,饒是係著大披風,仍舊清瘦無比。她身邊隻跟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環,許是第一次入得皇宮,有些怯懦,萎縮著,不敢動彈。

當年一別,再見時,大家皆已亭亭玉立,果真時光荏苒啊。蘇雲音心中感歎,眼睛有些淚意,望著那背影,竟有些近鄉情怯來,囁嚅半晌才喚道:“趙珂。”

聽聞呼喚,那青色背影明顯一抖,立馬回過身來,眼裏有激動興奮,還有一些悲苦。故友重逢,一瞬之間,兩人皆是熱淚盈眶,迎上去拉著手,彼此細看著這些年的變化。笑過一場,又哭過一場後,趙珂這才意識到身處何處,匆匆放開手,趕忙行了禮:“民女見過公主。”她身後的小丫環也趕緊手忙腳亂地跟著拜下,逗的殿內的丫環偷笑起來。

蘇雲音正高興著呢,並不理丫環們,徑直拉起趙珂來往內室裏去,嗔道:“多年不見,你也迂腐了不成,從來未見你對我行過禮的,今日卻要這般作態,專為氣我不是?”

趙珂略紅了臉,緊著側過身去,脫下披肩遞於小丫環,才拉住蘇雲音的雙手道:“這是皇宮,不比民間,凡是小心些為妙,你也不願被嚼舌根吧?”

蘇雲音挑著眉,戲說道:“你是在怪我擅自做主,將你圈來了這麼個不得自由的地方。”

“就數你心思多不成。”趙珂笑著,半是玩笑半是解釋道,“為了再見你一麵,不得自由算什麼,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呢,再說了,此來正好脫離了火海,何樂而不為,又哪哪裏會也怪於你?”

映月見兩人說的開心,不忍打擾,奉過了茶便讓一眾丫環等都退下,又跟趙珂身邊的小丫環招招手,想要拉著她一起退下,奈何這小丫環沒見過世麵,有些膽小,隻搖頭,又往趙珂身後動了兩步,不肯離開。

趙珂安撫地拍拍她的手道:“杏兒,晌午你不是還說想跟著妙歌學針線嗎,妙歌就在這朝露宮裏,你跟著去玩吧,我若有事,使了人去喚你便是。”

杏兒怯生生地望向蘇雲音,見她微笑著跟自己點頭,心裏才鬆了一口氣,又見映月笑著跟自己招手,遂猶豫了片刻也就大著膽子跟著去了。

趙珂這才預備和蘇雲音好好說說話,卻見孟姑蹙著眉不甚樂意的模樣,問道:“多年未見姑姑,姑姑可好?”

孟姑回了一禮道:“老奴一切安好,有勞小姐記掛了。”

趙珂笑著解釋道:“杏兒不過十四,又初見皇家威儀,難免有些手足無措,若是走失禮的地方,還望姑姑多多教導。”

“老奴不敢。”孟姑低頭說道,“小姐誤會了,老奴方才是見映月有所失禮,本不關杏兒的事,卻勞小姐過問,實在是老奴之過了。”

孟姑這般說來,趙珂卻不知如何回話了,一時僵住,求助地望向蘇雲音,蘇雲音一笑,隻好讓孟姑也退下,隻留她二人說說話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