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哥。”寫詩時隻想著要快人快語,訴說心中所思,可見著穆少霖這般了,蘇雲音又怕他說出什麼意料之外的話語,致使這個還算鬆快的夜晚匆忙結束。蘇雲音趕緊過去捂住穆少霖準備打開錦袋的手,眨了一下眼睛,故作輕鬆道:“穆大哥先陪我去放燈吧,這詩,明日之後再看也不遲。”
“好。”穆少霖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由著蘇雲音將他拉去了河邊。她不讓自己立時就看,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又或是,她的心上人並不是他,更或者她並無心上人,隻是想要河燈故而以他為幌子?穆少霖摩挲著那錦袋,越想越亂,直至心中那最後一縷因收到錦袋的綺思化盡,才將自己的臉色隱於黑暗中,以便藏去那抹苦笑。
蘇雲音並不知穆少霖所想,從旁處借了火點燃了河燈上的蠟燭,又小心翼翼地放入河中,看它順著水流遠去,才虔誠地雙手合十,偷偷許下了不可能的心願。放罷河燈,蘇雲音遠眺著一河的星光,和相擁看燈的有情人,心想著,今天必要借這寶地讓這事盡善盡美,也能給來日留些念想。遂,蘇雲音摸出荷包遞上去,輕笑著:“今日是穆大哥生辰,雲音特意準備了此物相贈,萬望勿辭。”
“生辰?”穆少霖軍旅之人,對生辰從不上心,蘇雲音這麼一說,他也迷糊了,低頭細細算著日子,片刻才無奈地笑道:“果然是我的生辰,怪我平素不上心,竟給忘記了,倒是勞煩公……”公主稱呼的成了習慣,好在穆少霖反應夠快,及時改口道:“勞煩雲音記掛著了。”說罷又猶豫半晌才接過那荷包揣入懷中。
“穆大哥不看看是何物?”
穆少霖拿出錦袋在眼前一亮,而後也揣入懷裏,說道:“兩物一並放好,明日以後再看不遲,今日先陪你看這河燈。”
蘇雲音對他一笑算作回應,莫名的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之後,直至薊州河上的所有河燈皆已飄遠,河邊的才子佳人盡數散去,就連那擺攤賣酒釀圓子的老丈也收了攤,他二人卻像是心中早有默契般,誰也不肯先走一步,都默默地望著已經遠去的河燈。直至亥時一刻,蘇雲音實在受不住河風的肆意,才不甘不願地回了莊上。
現在想來,當時,蘇雲音不過是貪戀與穆少霖最後的獨處罷了,奈何他根本不知,還以她身體為由,催著她趕緊回去。穆少霖想起那日城西的事情,一時悲痛,又忍不住猛灌幾口烈酒,怪他,都怪他,都怪他知道的太晚了。
她說“明日以後再看不遲”,分明是似羞還怯,他卻以為……他以為她並無心上之人,連著那生辰禮物也是一拖再拖,直至昨日方知她意。
穆少霖舉起酒壺,一仰頭盡數灌下,烈酒入喉,刺傷了還有那可一直拿捏不定的心,若不是他一直舉步不前,她何至於遠嫁,失去自由。遠嫁,遠嫁也好,他這種人,從不曾去爭取,隻在暗地裏憋悶,委實傷了她心。堂堂男兒,在心愛女子前也畏手畏腳,又還有何顏麵立足於世?穆少霖哭到悲處,砸了空酒壺又拿了另一壺酒猛灌起來。
接二連三的砸爛酒壺的聲音引來了穆修,他隻當又是大理前來偷襲,急急跑來,卻見如此光景,納悶不已,穆少霖治軍甚嚴,行軍必要戒酒,全軍上下所有人滴酒不沾,如今為何大將軍自己卻喝的這般模樣。他正擔心,想要勸阻,卻被穆少婉拉走,還派了兩個人守在中軍帳外,不許任何人進去。
大理不時的來範,大將軍卻爛醉如泥,軍威何在,又讓眾將士如何應敵?穆修實在不懂,為何將軍出去了一趟回來後跟變了個人似的,如今還視軍令如兒戲,穆少婉不勸阻些,還要將他也拉走。“小姐這是為何?”
“你是孤家寡人,自然不懂為情所困的苦處。”穆少婉拍拍穆修的肩,很是不以為然,邊回自己的營帳邊擺擺手道“加緊巡防,莫讓大理有機可乘。”
情?穆韞有了妻小,連大將軍也有了心上之人?穆修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似乎有些期待,又似乎有些緊張,隱隱約約中,似乎有個地方跳動了幾下,還有些不知名的東西磚了進去,讓那裏柔軟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