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彈指,又過去了幾天,覓波的耐性幾乎就要耗盡,準備冒著被趕出山門的風險去求師父的時候,蘇雲音總算睜開了眼。

蘇雲音睡了久些,頭有些昏昏沉沉不大靈活。覓波趕緊扶著她坐起來,又給倒了茶,蘇雲音喝過茶,倚著幾個軟枕歪著,好一會兒,渙散的眼神才慢慢收攏恢複些清明,又問覓波要了一杯茶。

蘇雲音喝完茶,勾著一絲看似不在意實則不然的微笑問道:“師姐,我都躺了多久了?”

覓波掐指一算,說:“有五天了。”

五天啊,蘇雲音接著放茶杯的動作轉過身去,同時也藏去了她眼下的歎息:又白白浪費了五天。再轉過身來,蘇雲音還和剛才別無二致,遲疑了一下,喜憂參半地道:“如今醒來是好事,就是期間肯定不少麻煩了半夏師姐,一會兒她來怕是又要念叨我這病人了,師姐可要為我說說話。”

要不是蘇雲音才醒,還病怏怏的不堪一擊,覓波就要以為她是裝睡看了一出大戲了。

“師姐?”

“好,一定的。”覓波回過神來,躲開蘇雲音疑問的眼神,拉著她往屋外走,笑說,“師妹醒來的正是時候,聽雨閣裏的迎春華來了,黃燦燦的一片,好不漂亮。你躺了這麼久,身子骨估計都不利索了,外頭陽光正好,我們出去走走,看看花。”

蘇雲音納悶了,覓波什麼時候也愛看這些花了,她這一病,萬靈山的大師姐就改了性子?蘇雲音心中疑問卻並不問出口,跟在覓波身後賞花,也暗自留意著覓波的言行。

果真,說來賞花的是覓波,花叢間興致缺缺的也是覓波。這倒也正常,本就不是愛花的人,讓蘇雲音尤其不解的是覓波這個樣子分明有心事,可她那個心直口快的人卻能忍到現在,寧願一朵一朵地揪著花朵暗自較勁,卻愣是沒和蘇雲音提及一個字。

蘇雲音正好奇呢,就找到了問題的根本。

蘇雲音和覓波在園子裏走馬觀花的逛著,半夏端著藥碗迎麵而來,想來是蘇雲音醒後,半夏給她送藥沒在屋裏見到人才找了出來。蘇雲音看向左邊,剛剛還在身側的人,這會兒卻故意落後一步,不是和半夏置氣了就是蘇雲音記錯了。

這些不尋常的舉動,蘇雲音隻暗自記下,稍後私下裏再慢慢詢問。她淡淡笑著,迎上去挽著半夏的胳膊,討好著:“師姐,我們正賞花呢,花香自然,混入藥味豈不掃興?先擱著,待會兒再喝吧?”

“我從你屋裏一路尋到這裏,已經擱置許久了。”半夏並不為蘇雲音的那幾句話所動,抬眼朝覓波望去,話裏話外都帶著些不明的意味,“再說了,我要如了你的意,大師姐指不定就要說我委屈了你。”

如果說剛才覓波的不尋常隻是讓蘇雲音有所猜測,在聽完半夏的這幾句話後,她便肯定了。蘇雲音故作不明就裏般湊到覓波跟前,充傻賣乖道:“師姐,說來賞花的可是你呀。藥,我肯定會喝,不至於因為早會兒晚會兒就跟人置氣的吧?”

“哪能啊。”覓波像是為證清白似的,刻意提高了些嗓音。

“那我怎麼說?”半夏自然表示不服。

蘇雲音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向覓波,覓波也不低頭,“那是因為你……”

“這事的確是我的錯,我道歉,不然你不悶死在暖閣內也該餓死了。”

“我……”

“可是師姐你先挑起的事端,你敢做不敢當啦?”

覓波抓著頭皮,私下裏怎麼說都好,就是負荊請罪也行,半夏從來都本本分分的一個人,今天怎麼就不依不饒起來了。覓波總感覺像是半夏專門找了蘇雲音在場時說這事,想要為自己主持公道的意思吧。覓波更加為難起來,道歉容易,可在小師妹麵前道歉會不會又損大師姐的威嚴呢?

覓波試探性問:“一定得現在?”

“一定。”

“總得有個理由吧?”

“還需要理由嗎?”覓波以為半夏又要搬什麼大道理的時候,沒曾想,半夏歪著腦袋很鬱悶地說道,“那我辛苦這麼些天琢磨著你的口味,做的那些飯食不都浪費了?”

“……”這下覓波無話可說了,憋著一臉的笑意,當下就躬身行禮,“辛苦師妹了,還有,對不起了。”半夏雖然還是昂著頭,根本不像是要原諒覓波的樣子,可嘴角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