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波心急火燎的找為師來,不看看不放心啊。來,手伸出來,為師瞧瞧。”

蘇雲音還要說點什麼,司徒空不容拒絕,兩指已經按在蘇雲音的手腕處。蘇雲音如坐針氈,扭動著,就怕被發現了心事。

司徒空一手把脈,一手捋著胡須,似笑非笑,“確實大好了,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啊。”說著手下運氣,一股暖流順著蘇雲音的手腕,流遍全身,最後流向左邊的胸口,熨帖著心髒,如此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司徒空才收手。

蘇雲音低著頭,紅著臉,也趕緊收了手,整理著袖口,到底還是被師父發現了端倪,回話也不敢直視司徒空的眼睛,“雲音又讓師父費心了。”

司徒空看出了蘇雲音的窘迫,也不細問,指著剛烹好的茶,示意五兒給蘇雲音倒上,“你也是個愛茶的,來嚐嚐我這茶如何?”

蘇雲音執起翠竹製的茶杯,輕啄一口,竹香中混著絲絲梅香,清爽中又透出一縷暖意,入口回甘,像絲綢般撫慰著脾肺。再啄一口,香味漸濃,仿佛置身皚皚白雪中,卻仍有一抹紅綠,翠竹不倒,寒梅傲然綻放,令人心曠神怡。

“此茶何如?”

“不愧是師父的君子茶。”

不錯,能嚐出來君子茶,司徒空摸著胡須大笑,“那,你可嚐出了其中的奧妙?”

蘇雲音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回答的一派悠然,“這茶妙在泡茶的水和茶杯上。”

“哦?說來聽聽。”

“此水甚是清爽,應該是陳年的雪水,而這梅香馥鬱,應該是收集了初梅上立冬那天的初雪。後置於土甕中,封嚴實了,埋在十年以上的梅樹下,隔年再取出。烹茶時,用立夏那天采集的瀟湘竹第五節,作為茶杯,一暖一冷交相輝映,大約便能有這般身臨其境的滋味了。”

蘇雲音一語,把坐在一旁奉茶的五兒唬的一愣一愣的,真人和公主姐姐為了一杯茶,就算機緣再巧合,至少也得等上一年,真是令人不解。

被蘇雲音說中了君子茶的不易之處,司徒空很是得意,“哈哈!你們三個中,就屬你是個妙人,和為師是同道中人,不像是你大師兄。”

說著說著,司徒空癟著嘴,竟跟個孩子似的,不大高興起來。

蘇雲音一頭霧水,好奇地盯著五兒,師父的事情應該沒有什麼五兒不知道的吧。

五兒拿著蒲扇擋了臉偷笑,可能是礙於司徒空的臉麵,五兒也不敢發出聲音,隻看見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停不下來。

蘇雲音詫異萬分,“五兒?”

五兒從蒲扇裏小心翼翼的露出一隻眼睛,仔細觀察了司徒空,發現並未發作,又是一陣肩膀聳動,好一會兒,才放下蒲扇,“這什麼水的,真人通共也隻得一小甕,偶爾喝一次也心疼的緊。月前,公羊哥哥來時,遇上真人正烹這茶,一番牛飲,還抱怨真人的茶壺茶杯太小,一口就沒了,根本不解渴。氣的真人吹胡子瞪眼的,差點沒把公羊哥哥趕出萬靈山。”

五兒說完又是一陣大笑,蘇雲音也忍俊不禁,低頭暗笑。公羊孫武功了得,於這些花草琴棋等風雅之事上,確實一竅不通,的確像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司徒空還是一副黑臉,為了大師兄,蘇雲音難免要勸解兩句,“大師兄自有大師兄厲害之處,萬靈山不就是管理的井井有條,風花雪月並非他所長。”

“哼!蠻徒!”

“大師兄錚錚鐵骨,熱血男兒,當世少有人企及,雲音也自愧不如。”

這話司徒空就不愛聽了,“你何必跟一牛鼻子比野蠻?”

蘇雲音笑問:“那師父又何必跟一牛鼻子比清雅?”

說罷師徒二人相視一笑,公羊孫這茬算是揭過。

再說半夏和覓波,心中擔心蘇雲音,慌裏慌張的趕去秋水閣。靜園小莊二人初來乍到,又被司徒空修得跟鬼打牆一般,愣是費盡周折,繞了無數彎路才找到地方上,結果入眼的,竟是幾人品茶作樂,其樂融融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