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她端了一盤自己烤的蛋糕送給我,非常可口。我忙向她請教烤製方法,她給了我一張配方。

又過了幾天,她家擴建房子,拆下來不少舊木頭,她問我是否想要這些木頭作柴燒。我答應了,沒想到這是件苦差事,我不知道怎樣對付這堆木頭,後來,隻得求救於我的一個中國同學理查。他買了一把電鋸,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對付那些木頭。過後,理查對我抱怨道:“買電鋸的錢用來買真正的壁爐用木,可以燒上好幾個冬天呢,還不算你雇我兩天的工錢。”

有一個可愛的鄰居的確令人心情愉快,但如果由此認為所有的鄰居都很可愛,那也有點兒自作多情。

我的院子有一側是一堵風景樹牆,我一直以為那些樹屬於我,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個老頭在鋸那些樹,覺得很驚奇,我問那老頭兒:“我一直不知道這些樹是屬於誰的?”

“是我種的。準確地說,是屬於你和我的,它長到你院子的那一部分是屬於你的。”

“我也有權利鋸掉它嗎?”我問。“當然,如果你樂意的話。”

老實說,我一直非常喜歡那堵風景樹牆,它們有一人多高,看上去比木柵欄威風多了,小偷多半翻不過來。但是,既然我有權利鋸掉一些,我不使用一下這些權利,似乎有點兒吃虧的感覺。於是,我打算把這道牆削得薄一些及稍低一些,具體行動由理查來執行。

理查很樂意他的電鋸又有用武之地,他在那一堵高大肥厚的植物上費了不少勁兒,把它們削成了一堵看上去很秀氣的植物牆。

清理落下的樹枝和樹葉的工作讓人厭倦。最後,隻得請清潔公司來清理樹枝,付賬的時候,我終於體會到了策劃失敗的沮喪感。

兩天之後,我的信箱裏有一份賬單,是我的鄰居老頭兒寄來的。我挺奇怪,清潔公司的賬單我已經付過了,怎麼會勞駕我的鄰居寄給我。再過幾天,法院寄給我一張傳票,見是我的鄰居老頭兒把我給告了,我驚訝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該死的老頭兒,每天見麵還打招呼呢,居然告我,真有點兒笑麵虎的風格。

自信心令我上法庭的勇氣大大地增強了,我實在猜不透我怎麼把老頭兒給得罪了,砍他的樹是在他的許可之下,他不會翻臉不認賬吧。

到了開庭那天,我如約來到調解庭。巧的是,在門口又碰到老頭兒,他依然彬彬有禮地跟我打著招呼。

我跟老頭兒分坐左右兩側,上首是調解員,下首是翻譯。至此我才算弄明白自己觸犯了法律的哪章哪條。

關於鄰裏之間的法律條款是這樣寫的:你不能采摘鄰居伸到你院子中的樹枝的果實,因為這些果實屬於它的主人所有。但你有權利剪掉伸到你院子中的樹枝,因為樹枝侵犯了你的領空。這些剪下的樹枝(包括它的果實)屬於你。你必須負責清掃你剪樹枝時掉落在鄰居院子裏的樹枝和樹葉,或者付清理這些東西的費用。

這款可愛的法律令我呆了半晌,然後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

我非常愉快地付清了費用,學到了一項非常有用的知識。謝天謝地,訴訟費不算太多。

我不解地問老頭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在法庭上?”

老頭兒想了一下,說:“我認為法官告訴你的事兒,你會更認真地對待。”

那倒是真的。

老城的月光

何處月光不照人,可今夜,這月光普照的卻是一座非凡的城郭,我自問:這月光有什麼不同嗎?如果沒有,那我何以有著那麼多遐思,那麼多往顧的懷想……六月的遼東,藍田綿繡,山河俊朗。我的心情就像這車窗外午後的陽光一樣,在秀美的大自然中自由的揮灑,又像那山頂的的浮雲,輕快的翱翔。

每一次走在鄉下的路上,我幾乎都會有這樣的情緒,在城市裏,隨處可見的汙濁常常逼迫我做出一次次的逃離,而這一次,我要到的地方是赫圖阿拉老城。

汽車飛奔在美麗的蘇子河畔。當初,努爾哈赤的先祖,帶領幾百戶人從長白山遷到此處,就是在這條河的兩岸建立起自己的家園。而現在,河邊的村落已經是非常的多了,其中應當還有很多滿族後代吧。我看見,凡是在鄰近村落的河裏,都有正在野浴的村娃,他們的自由與健康是城裏孩子比不了的。從他們,我就已經知道了為什麼當年努爾哈赤的八旗子弟兵能夠戰勝明朝正規軍,至少從單兵作戰方麵,這些滿族士兵肯定會占上風的。因為八旗子弟也和他們的父母一樣,常年騎馬狩獵,上山采山貨,下河摸魚蝦,無不練就一身好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