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我的父母親都是雙職工,常常是我們放學了他們還沒下班。大姐15歲的時候就開始給我們做飯吃,她最擅長做粥和炒土豆絲。一次,她邊做飯邊看書,結果把粥和土豆絲都做糊了,當我和二姐在院子裏聞到焦味的時候,卻發現她正在把所有焦糊的飯菜往火爐下麵裝爐灰的灰洞裏倒,還用爐灰在上麵覆蓋一層,我和二姐終於找到了她犯錯誤的證據,我們用幸災樂禍的眼光看著她,她就用烤土豆片賄賂我和二姐,我們很快就被爐蓋上芳香的土豆片吸引住了,等父母下班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隻是一鍋剛放進去的米。他們隻知道今天大姐做飯慢了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晚上臨睡前,我們一起為銷毀證據而慶幸!可是,這個秘密在第二天早晨母親清掃灰洞的時候就暴露了,當她問我們的時候,我和二姐還是把大姐給出賣了,可是母親卻並沒有為此事批評她。
一天,大姐上學的時候,“三道杠”放在炕上忘帶了,我第一個放學回來,看到躺在炕上的白色紅條的“三道杠”,簡直如獲珍寶,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別在自己的衣袖上,照著鏡子轉了好幾圈,仿佛過足了班長的癮頭,我學著班長的樣子批評被我當做同學的椅子,越看越愛不釋手,就決定把它藏到我的抽屜裏占為已有,我抽屜裏擺滿了裝著五顏六色彩粉筆末的氣球和各種糖紙,當時我隻有這兩種玩具,它們是我怕兩個姐姐偷去的寶貝!我把“三道杠”用帶著“尼爾斯騎鵝旅行記”圖案的手絹包起來藏到抽屜的最裏端。
大姐放學回到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處翻找代表她是班長的“三道杠”,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假裝看書,可是,心虛的我眼神慌張極了,過一會兒就偷偷看她一眼。大姐把家裏找了個遍也沒找到才不得已問起我,我用書擋住她的視線,不敢看她的眼睛小聲地說:“不知道!”其實,看大姐著急的樣子,我心裏非常內疚,但是已經說不知道了就不能再承認!直到大姐到父母的房間去找的時候,我才把“三道杠”拿出來偷偷放到她的枕頭上。大姐後來在枕頭上看到,她肯定已經猜出是我藏了起來,但她卻沒再問,隻是用眼睛掃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
後來,大姐考上了重點中學到市裏去讀書,當時家鄉能考上重點中學的每年隻有一兩個學生,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來送她,大家都誇她有出息,將來一定能上大學。來為她送行的人都很高興的樣子,可是我卻有種失落的感覺。她到市裏上學,隻有周末才能回家一次,每到周末,母親就做很多大姐喜歡吃的菜,我和二姐都能借光多吃點。以前,大姐經常穿帶補丁的衣服,可是到了市裏,母親怕她被人笑話,就特意給她買了兩套新衣服,大姐卻死活不要。每次母親給她的生活費,她都能省下一些給父母買些生活用品,或者給我和二姐買兩根冰糖葫蘆。
三
大姐能考上大學似乎已經成了所有人認定的事。可是,在高考的時候大姐卻落榜了,老師說她也許是壓力太大臨時怯場的緣故,再說她把三個誌願都寫了北大,而且就與北大的分數差三分!落榜後的大姐變得更加孤僻,她開始足不出戶,準備重讀一年明年繼續考北大,可是第二年她考上了當地一所沒名氣的大學,她還是不肯去,還要繼續重讀,一副非北大不去的英雄氣概!父母、老師誰勸都不動搖,大家都說這孩子太強!結果大姐第三次高考的時候,還是與北大失之交臂,這次隻差一分。大家都說:“認命吧!”大姐把自己關在房子裏哭了一整天,隻好“認命”去了黑龍江商學院。
大姐參加工作後,住在單位宿合裏,她的工資很低,但是她每次發工資或過年過節的時候,都會給我們買禮物,全家人的內衣、襪子都被她承包了!以至於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穿多大號的內衣!每次她回家都幫媽媽洗衣服,可是不管她怎麼表現,爸爸總是偏愛我,他從來不表揚大姐,惹得媽媽老說我就會耍嘴皮,家務活都讓兩個姐姐幹了,每到這時,二姐都會抱怨她幹得最多,還把順口溜改編成;老大閑,老二累,家家有個懶老三!
大姐談戀愛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事!我偶爾會看到她在讀男朋友來信的時候麵紅耳赤的樣子,有時還會一邊看信一邊掉眼淚,後來,我知道了她的男朋友就是她高中時一次生病的時候,負責把她送回家的同桌,現在成了我的姐夫。
大姐剛結婚的時候,日子過得很拮據。姐夫對她很體貼,知道她喜歡吃餃子,就經常為她包餃子,他們沒錢買肉,就用豆腐在油鍋裏炸成豆腐泡拌上白菜做餃子餡,總之,他們總是能找到既便宜又好吃的辦法包餃子。大姐結婚後,我和二姐經常想她,我們都認為是姐夫把我們的大姐搶走了,就經常去她的新家看她,不管他們平時多節約,隻要我和二姐一到大姐家,她和姐夫總要想方設法為我們做上幾道好菜。其實,他們每天吃的都是土豆和粉條。
大姐和姐夫日子再苦也堅持學習,他們繼續深造,又一起報考本科、研究生。共同努力了三年,富裕後才要孩子。不知為什麼,看到剖腹產後躺在病床上虛弱的大姐,我突然心疼得想哭!第一次有了害怕失去她的感覺!可是看到可愛的外甥女和姐夫對她細心的照顧,我又覺得她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