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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兩次高考,偉業的成績都是名落孫山,胡成海恨鐵不成鋼,父子之間時常發生衝突,爭執和吵鬧幾乎成了家常便飯。而剛剛初中畢業的偉能,中考成績穩穩站在了全縣前十名,在同一個家庭成長起來的兩個兄弟,被巨大的懸殊拉開了距離。

這個十八歲的青年,隨著身體上的成熟,而感情上卻是一片虛空和蒼白。每天,他會悄悄站在陽台上,盯著寶珠的屋子,仔細分辯著黑子來約寶珠時的口哨聲,聽著寶珠下樓時輕快的腳步聲,偶爾,寶珠會哼著歌下樓,少女的歌喉像一縷輕紗拂過他的心尖,令他疼痛不已。他眼睜睜看著寶珠坐上黑子的自行車後坐,向著江邊一路駛去,他們的笑聲金光燦燦,把一條窄小的泥石路都染成了金黃色。

他恨自己的無能,父親看不起他,弟弟的優秀是對他的巨大諷刺,現在,連從小一起長大,對他信賴無比的寶珠也棄他而去,一種深深的自卑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這種自卑開始的時候像一棵小小的毛刺戳在他的心上,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棵刺以無比驚人的速度成長,和偉業的成長形成了正比。他表麵在堅持,內心在退縮,常常自暴自棄,卻又理不出一個頭緒。

經過長久的考慮之後,偉業決定給寶珠寫一封信,他記憶中的寶珠依舊還是童年時對他信任無比,每天專心在陽台上等他放學回家的寶珠。於是,他用了整整一夜時間鼓足勇氣寫下了那封信,希望她回心轉意,在信中,他大膽表達了自己對她的愛慕,更有著對往事的美好回憶,希望能夠通過這封信喚起寶珠同樣的記憶,讓兩人的關係再回到從前。

這封信是由偉能轉到寶銅手裏,最後才到了寶珠那裏,經曆了幾番曲折。整個上午,偉業焦慮地等待著結果,忐忑地觀察著對麵寶珠房間的動靜,猜想寶珠收到信後會做出的各種反應。令他意外的是,那天傍晚的時候,寶珠就把信送了回來,她眨著可愛明亮的一雙大眼睛,用輕快的聲音對偉業說:你怎麼會那麼想呢,你和黑子不同,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都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哥哥,這和戀愛沒有關係。看他沒有說話,寶珠天真地望著他,接著說:再說,我真的喜歡黑子,永遠不可能改變了,你還是做我最好的哥哥吧。

偉業咬緊了嘴唇,嘴唇上勒出了一條白痕,他絕望地發現,寶珠已經變得陌生了,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寶珠,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不是人變了,而是心遠了。冰雪聰明的寶珠用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方式拒絕了他。

情到深處人孤獨,愛至窮時盡滄桑。

他無法向她表達,對她的愛依稀遙遠又近在眼前,像煙花騰入高空,“劈啪”一聲巨響,然後一切隨著最美的瞬間悄然落幕。但不管是單相思還是個人的愛慕,這份愛都曾經溫暖過他成長的歲月,給了他內心的等待和企盼,隻能在夜深人靜、孤獨難抑時緩緩流過心間。正如一滴停留在掌心的水,從指縫間流淌,卻也溫暖過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