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飄在潮濕中的味道(1 / 3)

泰山日出

雲海

原來昨夜整夜暴風的工程,卻砌成一座普遍的雲海。除了日觀峰與我們所在的玉皇頂以外,東西南北隻是平鋪著彌漫的雲氣,在朝旭未露前,宛似無量數厚毳長絨的綿羊,交頸接背地眠著,卷耳與彎角都依稀辨認得出。

默禱

這淚不是空流的,這默禱不是不生顯應的。

巨人的手,指向著東方——

東方有的,在展露的,是什麼?

東方有的是瑰麗榮華的色彩,東方有的是偉大普照的光明出現了,到了,在這裏了……

給小曼的公開信

——《翡冷翠的一夜》

我不是詩人

我不是詩人,我自己一天明白似一天,更不須隱諱,狂妄的虛潮早經消退,餘剩的隻一片粗確的不生產的砂田,在海天的荒涼中自艾。

朋友給我的評語

“誌摩感情之浮,使他不能為詩人,思想之雜,使他不能為文人。”這是一個朋友給我的評語。

詩人濟慈

“如其詩句的來,”詩人濟慈說,“不像是葉子那麼長上樹枝,那還不如不來的好。”

我所知道的康橋

一生的周折

我這一生的周折,大都尋得出感情的線索。

“單獨”

“單獨”是一個耐尋味的現象。我有時想它是任何發見的第一個條件。你要發見你的朋友的“真”,你得有與他單獨的機會。你要發見你自己的真,你得給你自己一個單獨的機會。你要發見一個地方(地方一樣有靈性),你也得有單獨玩的機會。

你怕

一個人要寫他最心愛的對象,不論是人是地,是多麼使他為難的一個工作?你怕,你怕描壞了它,你怕說過分了惱了它,你怕說太謹慎了辜負了它。

最神秘的一種

上下河分界處有一個壩築,水流急得很,在星光下聽水聲,聽近村晚鍾聲,聽河畔倦牛芻草聲,是我康橋經驗中最神秘的一種:大自然的優美、寧靜、調諧在這星光與波光的默契中不期然的淹入了你的性靈。

神靈性的美感

論畫,可比的許隻有柯羅(Corot)的田野;論音樂,可比的許隻有肖邦(Chopin)的夜曲。就這也不能給你依稀的印象,它給你的美感簡直是神靈性的一種。

在初夏陽光漸暖時

在初夏陽光漸暖時你去買一支小船,劃去橋邊蔭下躺著念你的書或是做你的夢,槐花香在水麵上飄浮,魚群的唼喋聲在你的耳邊挑逗。或是在初秋的黃昏,近著新月的寒光,望上流僻靜處遠去。

都是由於自取的

天上星鬥的消息,地下泥土裏的消息,空中風吹的消息,都不關我們的事。忙著哪,這樣那樣事情多著,誰耐煩管星星的移轉,花草的消長,風雲的變幻?同時我們抱怨我們的生活、苦痛、煩悶、拘束、枯燥,誰肯承認做人是快樂?誰不多少咒詛人生?但不滿意的生活大都是由於自取的。

我是一個生命的信仰者,我信生活決不是我們大多數人僅僅從自身經驗推得地那樣暗慘。

“忘本”

我們的病根是在“忘本”。人是自然的產兒,就比枝頭的花與鳥是自然的產兒,但我們不幸是文明人,入世深似一天,離自然遠似一天。

永遠不能獨立

我們是永遠不能獨立的。有幸福是永遠不離母親撫育的孩子,有健康是永遠接近自然的人們。不必一定與鹿豕遊,不必一定回“洞府”去;為醫治我們當前生活的枯窘,隻要“不完全遺忘自然”一張輕淡的藥方我們的病像就有緩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