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們之間的約定,自那以後的每個七月十七,兩人都會在天泉山後山的竹林中相聚,一年不落,哪怕是幻影宮遇難的那幾年。不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纏身,陌晴都會一一退掉,隻為赴約,履行兒時的約定,亦或是不忍心看他這樣美好的男子一直孤獨下去吧。
但唯獨去年,陌晴沒有來……
她在皇宮中對月獨酌,便如以往一般的躺在地上看著星空發呆,歎息,自己沒有去,他一定會很失望,很傷心吧。其實,自己又何嚐不明白他的心思呢,隻是,這一生,她的心都附在離憬塵的身上了,再無暇顧得旁人……
於墨染笙而言,陌晴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七歲之前,他從未下過天泉山,父親沒有逼迫他留在山上,隻是他自己不願下去罷了,因為山下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未知數,因此心中總有些揮之不去的恐懼與抗拒。
第一次,是陌晴帶著他走出那座山的,是她讓他試著去接受新的事物,感受大千世界的萬般繁華。
第一次,是陌晴告訴他的,雛菊可以入茶,清清淡淡的味道縈繞口中無法散去,一如無法忘卻她的一顰一笑。“上品飲茶,極品飲花。”她說話時的樣子,仍然縈繞在腦中,記憶猶新。
第一次,是陌晴彈琴給他聽的,他自小隻聽過父親的簫,竟不知道,原來琴聲也是這樣的美妙。弦音撥動,如細雨般的在他心田點起漣漪,一波擴去,一波又來,久久不能平息。
第一次……
第一次……
她教他的曲子,他每日溫習,她為他縫繡的腰帶,他視若珍寶,她為他編織的簫墜,他從不離身。
她說“比起月白色,我更喜歡看你穿水藍色”,於是,他便再沒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
隻是陌晴不知道,她自認為給他的隻是朋友間的關懷與溫暖,在他看來,卻包含了太多太多。
漸漸地,他不再隻想和她做朋友,他想要更多,他想,她能陪在他的身邊,一輩子都不離開他……
直至三年前的那一次,他獨自下山,偷偷跑去幻影宮,剛翻牆進去,卻正巧被顏陌軒撞上。
十六歲,他第一次表明心意,卻是對著顏陌軒“顏兄,我,很喜歡陌晴,我,我想娶她。染笙發誓,此生絕不負她!”
“墨公子今突然日到訪便是說這些嗎?嗬,既無父母之命,又無媒妁之言,空口無憑的便要娶了我妹妹?更可笑的是,你連聘禮都不帶,便來要人了嗎?”顏陌軒冷笑“我幻影宮便是這麼不入天泉山莊的眼嗎?”
墨染笙自知自己太過魯莽,失了禮儀,連忙解釋道“不,在下並無此意。”說罷拿出一塊血玉擺在顏陌軒麵前“這是天行令,想必顏兄不會不認識。不知以此為聘,顏兄可還滿意。”
顏陌軒看著那塊血玉,絲絲鮮紅滲透在脂白之間,美瓊無暇,雕紋細致精美,栩栩如生,入手處潤滑細膩,周身光華耀眼。
天行令,代表著天泉山莊主人身份的令牌,武林中的絕對地位。
不由得又抬頭看了看墨染笙,顏陌軒心下感歎,這麼重要的東西,如此草率的就拿出來作聘禮,看來,他對陌晴真是真心可鑒,一往情深。若無身份所累,陌晴能嫁與他,定是極好的歸宿,可是,她注定要入南景,這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