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二十世紀這輛加速運行的列車已經行駛到二十^一世紀的門坎了。數年前我就預感到我不是一個適宜進入二十一世紀的人,甚至生活在二十世紀也是一個錯誤。我不是在說一些虛妄的話,大家可以從我的作品中看到這點。我非常熱愛農業文明,而對工業文明的存在和進程一直有一種源自內心的悲哀和抵觸,但我沒有辦法不被裹挾其中。
2^五月開始整理、修訂自己的全部作品。在這之中
我深感自己寫的作品數量很少。我曾在一篇短文中說到:
在寫作上我沒有太大的奢求,一生能夠留下二十萬字的自己滿意的文字就感到非常欣慰了。但我尚未度過半生,許多想寫的作品都未能如願。本來我將四十歲作為一個新的開端,四十歲確是人生價值、寫作觀念、寫作方法成熟的一個轉折。同時我最大的遺憾即是沒能寫完我悉心準備了一年的《一九九八廿四節氣》一文。
3.我平生最大的愧悔是在我患病、重病期間沒有把素食主義這個信念堅持到底(就這一點,過去也曾有人對我保持懷疑)。在醫生、親友的勸說及我個人的妥協下,我沒能將素食主義貫徹到底,我覺得這是我個人在信念上的一種墮落。保命大於了信念本身。
4.我的文字很少,原因之一就是我很難說不,很難拒絕別人。當作品集中起來,人們會看到裏麵有許多應景的文字。這令我很不安,它使我下決心在一九九八年改變這種狀況,而在這件事上也讓我“得罪”了一些很好的朋友,這同樣讓我非常不安。
5.關於我生病的事,我首先要誠摯地感謝劉麗安女士和李虹大姐;其次是林莽、王家新、馮秋子、寧肯、樹才夫婦、黑大春夫婦、周曉楓、宮蘇藝、郭路生、田曉青、孫小寧、杜麗、於君、彭程、薛燕平、鄒靜之、周所同、唐曉渡、薑詩元、徐曉、孫文波、高興、韋錦、索傑、關鍵、周新京、李寶瑞;《人民文學》的陳永春,《散文選刊》的王劍冰、葛一敏、江海巧,《散文》雜誌的謝大光,《散文天地》的楚楚,《美文》的穆濤、陳長吟及賈平凹先生、王大平先生;劉燁園、王開林、袁毅、安民、張銳鋒等。過去,我沒有給過他們什麼幫助或更多的幫助。現在,他們出乎意料地給了我許多情誼上的幫助,不帶任何私利的大量幫助。今生我已無法回報他們了,我隻能永遠地祝福他們。
葦岸口述,妹妹馬建秀執筆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三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