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在威海的同學打來電話說,她過年的時候,在蓬萊的某一個寺廟裏過的,那幾天,外麵大雪飄飄,寺廟裏白茫茫的,非常清靜。廟裏的住持道行非常高,她在那裏呆了整整三天,住持淵博的知識,和對人生的感悟,讓她受益匪淺,感覺好極了。
聽此一說,心中一動,也極想感受一下這樣的清靜。當天下午六點左右才到五台山。第二天一早,朋友先帶我去了五爺廟。又與五台山風景區新聞辦公室聯係,看我到哪家寺廟呆幾天。後來決定,就去普壽寺吧,那裏是尼姑住的地方。
我們趕到那裏時,因五台山最近申報世遺項目,住持去了太原。接待的尼姑師傅說,快要過堂了,也就是佛語準備吃飯了,讓我先體驗一下生活,等她征求意見後再告訴我。還給我講了吃飯的規矩,每個人麵前都放著兩隻碗,如果覺得自己吃不了,就在胸前畫一個一,盛飯的師傅就會給你盛一半。如果吃完了,還想再吃,就把碗推到桌子前麵,師傅就會過來給你再盛飯。如果不想吃,就把碗拿到胸前,師傅就知道了,不會再盛飯給你。吃完後,等師傅過來倒水時,要把兩隻碗裏的水用筷子攪一攪,喝完,再隨大家回到最初開始走的地方,這期間都是無聲的。
就這樣我開始了佛門的體驗。靜坐在那兒,聽著佛樂,一時間,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淚水不由湧滿了眼眶。朋友走過來說,他在外麵等我。我點點頭。開始隨著尼姑師傅們一起向吃飯的地方走去。這中間穿過了好幾個院門,走過好多台階,我一直流著淚水,也說不清原因,隻是想流淚。來到飯廳,看到整個大廳裏,起碼有幾百個人,佛樂再次響起。這是準備吃飯前的佛樂,讓大家誦經的,需要三遍。我因不會,隻是認真地聽著,心裏一下迷離起來,頭痛的都不是自己。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氣氛,無邊的孤獨,無邊的無助,無邊的迷茫,一起撲向我。塵緣,佛緣,佛緣,塵緣,此時此刻,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吃完了這頓飯,飯後,大家再誦唱三遍。這樣的音樂,是有穿透力的,直達人的心靈。世間的事,一次次在眼前徘徊,佛門的聲音說,佛法無量,紅塵太苦,回頭是岸。我幾乎要陷進去了,我就在這樣的狀態中,遊曆著,掙紮著。我要崩潰了,不,不,我要回到紅塵中去,我必須回到紅塵中去。在這樣特定的環境裏,我想到了在佛門外等著我的朋友。此情此景,我隻能想起他一個人。請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回人間吧。你一定一定要在門外等著我,等著我!這樣的聲音在心底縈繞著,縈繞著。
總算隨著師傅們回到最初來的大廳,告訴接待我的師傅,我出去一下,看看我的朋友。出了大廳,就往門外跑,聽到一個聲音喊,姐,姐,我和你說話呢。回頭發現,一個年輕的女子向我走來。我停下腳步,問:“怎麼了?”“姐,你是不是想出家?”我一驚,半天回不過神來?“為什麼這樣問?你呢?”一驚,一愣,一顫中,總算清醒了。“我是準備出家了,我這是第二次來。我第一次在這兒住了將近一個月,感覺挺好。這一次,準備住兩個月。師傅們說,我的緣分還沒有修到,等緣分到了,再出家吧。”我一會和你說好嗎?我的朋友在外麵等我。她也跟著我出來了!
朋友趕忙從車裏走出來,我奔到他身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著我的臉,我把手伸給他,他握了握,問,還好吧。我點點頭。他看到我身後的年輕女子,哦,你等一下,我和她說幾句話。
我和小姑娘開始了聊天。能告訴我,你是因為什麼要出家?是因為對生活的失望,還是情感的受傷,還是工作中的不順?讓你下這樣的決心?“都有吧,不是單一的。一時也說不清。”小姑娘回答。那問你個關鍵的問題,你父母同意你出家嗎?“不同意,他們特別傷心。”年輕女子說。
我說,應該是這樣。所以,我隻是體驗,不是要出家。佛門是普度眾生的,讓世人擺脫一切苦難,我們可以超脫,可以把一切看開,可我們的決定,卻會給親人帶來太多的痛苦,這是不是又違背了佛門的最初本意。年輕女子笑了,我忽然發現,她的笑容,是那樣蒼白,那樣僵硬。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因為這樣的笑容讓我震驚讓我戰栗。
朋友說,還體驗嗎?還住嗎?我一時無語,還是讓我打聲招呼再走吧!他陪我走進寺院,那個師傅說,住持還得一兩天才回來,問我是否等等。我說,以後吧!以後再說吧!
出了普壽寺,朋友說,我還沒有吃飯呢,陪我吃飯吧!我剛吃過,我看著你吃吧!
我們來到一家飯店。我說,讓我喝酒吧,我想喝酒!朋友說,好吧!
其實,我是心複雜得無以形容;其實,我是身心疲憊得無以複加。短短幾個小時,我穿越在紅塵與佛門之間,就像我穿越了前世與今生,那份感受,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我和朋友來到賓館,我說,讓我休息一會兒吧,我太累了!
就這樣我睡著了。我的世界在這一刻是靜止的!我需要這樣的靜止,也必須有這樣的靜止!
二
朋友陪我下山了。走出五台山境內,朋友說:“我原本是想把你安排好,就走了,我有好幾個會要開。可是,我卻沒有走。你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