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海山
與崔宏是在古交筆會上認識的,當時因忙於筆會的各種事務,對他交來的幾篇文章並未細讀。筆會結束後,準備要出一套叢書,崔宏便帶著他散文集的書稿找到我,幾次三番地幫我和其他的書作者聯係,這是件出力花錢跑腿磨嘴的麻煩事,崔宏卻做得興致盎然,可見他為人的熱情和忠厚。因此,當崔宏提出想要我為他的散文集作序時,我便沒有猶豫,欣然應允了。
讀了崔宏的散文集《美麗人生》,我深切地感受到作者是在用生命寫作。通讀作者60餘篇作品,總體感覺是,在他的精神世界裏蘊藏著對文學巨大的摯愛。《美麗人生》裏的散文,是寫儲存於作者記憶之中對生命的感悟和對生命的體驗,作者抒發了大自然的美麗,頌揚了親情和友情,進而發出感慨,正如書名所指:“美麗人生。”
崔宏從事寫作算來25年,他一再強調文學語言的重要性,從《美麗人生》中的每篇文章都能看到作者的語言功力,這種功力為他表達主觀世界、精神世界和心靈世界,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人的痛苦不在於你經曆如何,而在於你對自身及其環境的痛苦感應如何。”“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鄉村屋簷下那緊緊擁在夜裏相互翅膀下溫暖的雞群的形象,它們白天也爭食打鬥,但寒冷和潛伏著恐懼的夜色會使它們聯合起來,聯合是一種親緣的合作,親緣是抵抗危害求得生存力量。”(《愛情童話》)。這一大段發自內心的獨白是崔宏自己對靈魂的拷問,它們組合成為相輔相成、對立統一的兩個方麵,在看似矛盾的悖論中構成張力,把一顆複雜而反叛的靈魂十分鮮明又十分新穎地呈現了出來。
從好多作品中可以發現,崔宏有著無窮的不受任何限製的駕馭語言的能力,如:“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人人都能理解的,就像很多高度不是人人都能達到一樣,一個人不在你經曆有多少,而在於你感悟有多深。”(《愛情童話》)再如:“夜深了,我常在夜半時分醒來。從夢中獨自醒來,坐起來,點燃一支煙,思念一個人,像思念遠處的家鄉,我滿手都是紅紅的星光。”(《美麗人生》)“我選擇最樸素的葉子,望著你手中的花籃,那個花籃很精巧……讓我先放一片葉子到你的籃中,這樣你就可以溫柔地回憶你擁有過最美好的時光與最樸素的饋贈。”(《美麗人生》)從以上的句子裏,隻要進入崔宏的審美視野,它們就都會必然地經過他生命與心靈的關照。
對於一個真正有才華的散文作者來說,即使他多次處理同一個客體——同一個吟詠對象,也都會產生新意。崔宏多次寫到小溪、小雨、淚花、冰淩、晨露、河水、大河、大海,但每次都有新意;也正因為有了這些小溪、小雨、淚花、冰淩、晨露,便滋潤了崔宏的作品,使之絢麗多彩,有了活力,讓人感到水漉漉的而不枯燥,讓人感到活生生的而不滯呆。
作為生命和藝術密切相關的散文,因其深刻的哲理和感悟,敞開了崔宏生命裏所有的花瓣——痛苦、興奮、苦難、愛情、溫暖、歡樂的回憶。這些花瓣又如老街疏桐,桐下就座,坐間閑談,精致散漫,所有的語言和情愫因他內心的真實和虔誠而獲得一縷縷光芒。
如果生命確實是短瞬不可追悔的,那麼每天都不應當是無心、無意和無聊的,清晨看到小商販販一切東西,黃昏望晚霞與暮靄吻別,都可以是樂趣,是人生的妙境。《美麗人生》給了我們命運和人生的價值思索。
可以這樣說,《美麗人生》是崔宏如火如荼的生命所創造的另一種生命——藝術生命。羅丹說:“沒有生命就沒有藝術。”崔宏十分虔誠地奉獻出了創造散文生命的“神聖輪軸”,啟動了散文的步履,使他的散文不是表象的飾物,也不是形容詞如女郎盛妝,排比句如情郎並肩,而像生命本身一樣,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熱血沸騰,心潮澎湃,他的血性就是直麵世界,直麵人生,他的散文明朗而深邃,蘊藉而典雅,鮮活而靈動。
《美麗人生》是積極的、健康的,從崔宏的散文裏,可以體味到精神的力量對於他散文的寫作是巨大而飽滿的。人生的內涵的確大得驚人,在散文廣袤的世界裏,崔宏正以頑強的毅力在拚搏,在追求。
(作者為著名作家,趙樹理文學獎獲得者)
2009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