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奶奶我爺爺怎麼了,奶奶說爺爺是煤氣中毒死的。可是我還是不相信,我覺得他還活著,明天他就會做好吃的給我吃,就和我平時回家一樣。奶奶讓我別哭了,眼淚苦幹了就哭不出來了。我握著爺爺的手,很涼,我想給他暖熱,可還是很涼。
葬禮上教堂裏來了很多的基督信徒,他們都會唱爺爺教過的耶穌歌,我也會唱。他們都在為爺爺做禱告,我也在為爺爺禱告,我相信爺爺一定會上天堂,可我還相信爺爺就在我的身邊他還活著。爺爺的黑白照片也出來了,一個放在正門的桌子上,一個我抱著的。我還在哭,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我還在想著我從小就跟著爺爺的點點滴滴,從我生下來就跟著爺爺奶奶,有什麼好吃的他都給我留著,爺爺脾氣不好,可是他最聽我的話,有時候和他和奶奶吵架了,奶奶的話他都不聽,可是就是聽我的,小時候他帶著我去河裏洗澡,我爸爸和我叔都不在家,地裏的活就我跟爺爺奶奶幹,我和爺爺砍玉米秸,奶奶在後麵掰玉米;奶奶撐著袋子,我和爺爺往裏麵裝小麥;在村裏削萵苣,我和爺爺削的是最好的,我們會比賽看誰削的多;爺爺做的菜是村裏最好吃的,他燒的絲瓜湯,燉的大白菜;晚上聚會的時候爺爺唱一句,我和那些老太太一樣也跟著唱一句。。。每想到一處曾經的回憶,眼淚都會止不住的流出來。
我爸和我叔給爺爺磕頭的時候,我在後麵也跟著磕頭,兩遍都跪著村裏的近家。爸爸和叔在前麵哭的很響,鼻子流到了嘴裏,可是我卻怎麼也哭不出來了。村裏一個和我一起長大的近門說:“聰聰你快哭,使勁哭啊,你爺爺那麼疼你”可我真的像是眼淚都流幹了一樣,怎麼也哭不出來,周圍站了很多圍觀的村民,他們指指點點的,我卻一點眼淚都沒有。我爸和我叔磕一個頭,我也跟著磕,然後隨著進了屋。這是最後給爺爺的最高禮節,而且隻有兒子輩才能行這種禮節,孫子輩的隻能跟在後麵,而且隻有這麼一次,之後就是親戚開始行禮。而我就這麼一滴眼淚都沒哭出來就跟著進了屋。主事的人和爺爺差不多大,他站在桌子旁給行禮的人遞貢品,該輪到親戚行禮的時候,他對周圍的人說“讓聰聰單獨行一個禮吧”,周圍很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我穿著孝衣從屋裏出來,給爺爺行了應該兒子行的禮。我奶奶總是說“聰聰就跟兒子一樣從小養大,比兒子還要孝順”。給爺爺磕頭的時候,淚像決了堤一樣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我嚎啕大哭著,用拳頭砸著土地像證明這都不是真的。想著這要是個夢該多好啊。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奶奶的懷裏。奶奶說“聰聰別哭了,咱不哭了。”
爺爺下葬的時候不像電影裏那樣看到的下著蒙蒙的細雨,那天天很晴,連那太陽都和以前的一樣,我還是覺得這都不是真的,爺爺也和這太陽一樣,和以前一樣。別人說這是我爺爺的恩典,天氣好我爸和我叔就能少吃點苦頭,因為他們要光著腳把爺爺送到墓地。
我給爺爺燒了一些他曾經愛看的書,我從那些書裏找到了一本聖經,聖經裏麵還夾著一張照片,是爺爺在教堂裏和別人的合影,爺爺坐在中間,周圍很多人。我把聖經抱在懷裏帶回了家。
守靈的那一晚,馬連娜給我發來了短信,她說了好多安慰我的話,那一晚我們整整聊了一夜。似乎我把一座山洪都傾訴給了她。而她也像一潭清淨的湖水一樣,悄悄容納著一顆疲憊不堪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