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高中開學的第一天,自己帶著一床被子,還有一個大提包,裏麵是幾件換洗的衣服,其中一件衣服的衣兜裏裝著奶奶給我的一百五十塊錢,錢是用衛生紙包著的,我說“奶奶,不用紙包著,我丟不了”奶奶不理我,還是用衛生紙包好給我裝在一件衣服的口袋裏。提包裏麵還有爺爺給我炒的鹹菜和一些煎餅。鹹菜是和肉一起炒的,特別香。
下了擁擠的公共汽車,路上都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是來來往往的車,路兩邊都是商店,商店的門口都放著當時流行的歌曲,有《櫻花草》《香煙愛上火柴》等等,這些歌混合在一起,聽不清楚歌詞,那些聲音像是水壺裏早已翻滾的水,被人遺忘在火爐上,肆意的冒著白煙。街上風一起,路邊的廣告紙垃圾袋等等被遺棄在地上的雜物就會跟著飛過行人的頭頂。天上是炎炎烈日,偶爾幾朵白雲遮住太陽,天頓時就變得昏暗了下來,似乎也頓時涼快了許多,那朵雲也像是被太陽烤焦了一樣,跟著暗淡了下來,等那多雲飄過,雲彩更白了,天也更藍了,也感覺天氣更加的燥熱了起來。小縣城沒有絲毫鳥鳴山更幽的意境,有的隻是人擠天更熱。我背著被子,提著包擠進了一輛一元公交車,這座小縣城裏沒有公交車,隻有一些改裝的麵包車,藍色的漆紅色的字,上麵寫著一元公交,雖寫著一元公交,但每次學校開學放假的時候司機都會每人收兩元錢,我們也不在乎這些,不就是多一塊錢嗎。畢竟這麼多學生,能坐上車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路邊的一元公交車司機吆喝著,“有去一中的嗎?有去一中的嗎?馬上就走了。。。”也有的吆喝著“有去二中的嗎?”“有去三中的嗎?”縣城有好幾個高中,和學校名字的順序一樣,昭示著縣城的人們這些學校的好壞。司機吆喝的聲音活生生像是被綁在案板上的老母豬,挨了屠夫一刀後發出的嘶嗥聲。司機看到背著行李的學生時,就像是小蝌蚪找到了媽媽一樣驚喜,但眼神裏卻也有屠夫般的得意。我上了一輛一元公交,小小的麵包車裏麵已經擠了五個人,但司機還沒有開車的意思,他說“在等等,在上兩個人咱就出發。。。”天本來就特別熱,我們擠在一輛小車裏,更是熱的厲害,臉上的汗都嘩嘩的往下流,一些女生的頭發也沾在了臉上,看上去像是剛跑完三千米是的。後來的後來老婆告訴我說,每做一次愛都相當於跑一次三千米。有時候我也會問她“老婆你跑到多少米了?總路程多少了啊?”老婆說“人啊,真像是一次長征,革命尚未成功,我輩還需努力啊!”我們坐在車上,也像小蝌蚪找媽媽一樣等著趕快在來兩個學生,車上的人也都開始抱怨起來。好不容易來了兩個學生,卻發現車門已經關不上了,司機對坐在車門口的學生說“來同學,你把肚子吸一下,唉,好叻,關上了吧!”在司機的語氣裏好像還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然後就聽見“嘩啦”一聲猛烈的關門聲。車裏的人頓時都變成了壓縮餅幹,或者是變成了牛肉罐頭。司機開的很快,那速度,那水平,絕對要比專業的賽車手要瘋狂的多的多,風在耳邊呼哧著,感覺也涼快了許多,女生沾在臉上的頭發也飛到了我的臉上,遮住了窗外的風景。此刻的心情還是特別的激動,感覺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還在期待著。車開了一會就到了學校,一下車,感覺自己就像是西遊記裏路過車遲國的豬八戒,自己突然就膨脹了一樣。那時感覺縣城裏的學校真大啊!一座座的高樓,都有五六層那麼高,上麵依次標著數字,我在想這些樓都是幹什麼用的啊?怎麼這麼多樓啊?我要住進哪座樓要在哪座樓上課啊?我的小學教室是一排排的平房,裏麵沒有電,沒有暖氣,每到冬天的時候,老師都要讓我們供奉柴禾來取暖,老師說“同學們,你們不能隻扛著一根木頭來,要帶劈好的柴和,老師總不能沒事就給你們劈柴吧!”雖然那時候也快到21世紀了,但在農村的小學裏還是這個樣子的,老師都是以前村長欽點的老師,有時候老師會說“同學們,老師先走一步了,老師要回家喂牛了。不下課你們不準離開,張曉聰,你聽見沒有,每次放學就你跑的快!”但老師前腳剛走我們後腳也就跟著走了,那時候我們都比看誰在放學的路上跑的快,學校離家有三四裏路。有時候我們也會趕到老師的前頭去,老師看到我們就怒氣衝衝的罵道“一群狗雜種,這麼忙跑回家吃奶啊?”。記得還有一次,早晨我是騎著爺爺的大自行車去的學校,自行車是帶大梁的那種,夠不著腳踏板。下午一放學我撒腿就跑,氣喘籲籲的又是第一個跑回了家。我爺爺問“聰聰,自行車呢?”。我頓時就傻了,自行車還在學校呢!初中的教學樓是一座三層高的樓房,那時候剛上初中也感覺這樓真高啊!那時我們班在二樓,一下課,就有人直接從二樓跳下去,有時候他們跳下去的時候也會喊著“老子憋不住了,老子要上茅房”也有的喊著“老子不活了。。。”然後華麗的落地,匆匆跑去茅房。其實二樓也不是很高,也就兩米多一點吧,樓下麵又是一片土泥。當然那時也不乏一和同桌吵架就從二樓跳下去的同學。所以那時同學吵架的代價就是這麼嚴重,沒有三八線,這也不是演習。後來老師明令禁止不準跳樓,有同學問“老師,尿急也不準跳樓去廁所啊?”老實說“尿在褲子裏也不準跳樓!”但還是偶爾會有同學還會從二樓跳下去,然後匆匆跑向廁所。三樓的同學們隻能望塵莫及,他們躍躍欲試的站在三樓的窗台上,但還是沒人敢從三樓往下跳。在一中的學校門口,看著眼前的新學校,還有一張張來來往往的陌生麵孔,感覺心裏是說不出的忐忑,又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初中的樹葉綠了又黃,我也從此與他們揮手道別。在六號樓的牆壁下,好多人在抬頭望著,一顆顆腦袋昂揚著,像是等待施舍饅頭的難民,但也像鬥誌昂揚的士兵在等待著戰鬥的命令。牆壁上貼著一張張的表格,上麵是今年考上一中新生的名字。足有一千多人呢!他們都在尋找著自己的名字在哪個班級裏,然後去所在的班級報到。我帶著一副眼鏡,也像難民也像戰士一樣找著自己的名字,但是我從頭看到尾找了三遍都沒有找到張曉聰那三個字,我頭暈目眩,脖子也揚的酸了。周圍的人也漸漸的少了。我轉頭發現旁邊一個女生還在仰著頭找著自己的名字,我走過去,想讓她幫我也找一下我的名字,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好像嚇了一跳。一臉奇怪的望著我。我竟然有些語塞了。感覺好熟悉的臉啊,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樣,但是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她問我“哎,同學什麼事啊?”我有些結巴的說“同學,,我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了,你能不能幫我也找一下啊?”“好啊”她說,“你叫什麼名字呢?”她有些好奇的問我。“我叫張曉聰,同學你的找到了嗎?我也幫你找吧。”我有些高興的問她。“好啊,我叫馬連娜。”“馬連娜”,我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怎麼感覺連名字都這麼熟悉啊?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她用手機指著牆上的名字,嘴裏嘟囔著“張曉聰,馬連娜”,專心的找著這兩個名字。我也和她一樣,嘴裏念著“馬連娜,張曉聰”也找著這兩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