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腳下微波輕拍海岸。
離別時你微笑著安慰：“我們後會有期……那就再見吧……”
這是騙人。你我都知道，那個傍晚之後我們將永遠分手。
——《愛》
埋藏在龐培古城瞬間的永恒，足以理解我對你深沉的愛戀。
一張一張翻過。
眼神不斷變換著，這是……
一張一張的照片上的臉，那是與他七分相像的一張臉。
這就是傑兒嗎？那個無緣的父親！
那這個女人，是不是就是那個瘋子媽媽？
修長的指伸向照片，指腹溫柔地來回摩挲著，這張臉是從未見過的美麗，即使是那天她從天上飛下來那一刻，美的也隻是感覺，照片裏的女人卻是真的讓他在視覺上驚豔，這樣美麗的女子難怪會引得兄弟兩人皆以極端的手法相待，一個得到了永生不可磨滅印記，一個以終生獨身作為這場邂逅的終結。
李霜凝，這兩個讓你發瘋，讓你痛苦，終究連死都不肯原諒的男人，究竟哪一個是你愛過的？
“看什麼呢？”脖頸間傳來大衣帶來的寒氣，吹來的氣息卻是暖暖的。
一把來他到胸前展現在眼前的動人容顏有著高傲的疏離氣息，偏偏容貌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南靜撇撇嘴，什麼嘛，這麼美的女人誰會拋棄啊，“她是誰啊？”語氣中有著濃濃的不滿。
揉亂了她一頭的秀發，“這個女人很美吧？”
“嗯”睜眼說瞎話不是好孩子。
他衝她笑笑，有著小小的驕傲，看著南靜氣鼓鼓的臉“她就是那個生我的人。”
南靜睜大眼睛，太不可思議了，這麼美的女人居然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可依然留在照片上，宛如永生。
他手翻動著，精裝的影集，用他修長的指指向那個男子“可笑我二十八歲才知道我的生父叫傑。”那一頭的男子微笑看著照片外的Jason，那一瞬間有什麼感染著南靜他恍然看到了一對父子超越時空的對視，微笑，即便他們生前從未見過，即便所有人都否定他們的關係，但流淌在身體的血液，與生俱來的親切感是無法離析的。
南靜抱著那個妖異的男子，迫切想要分一些溫暖給他，他淡淡的嗓音開始講述埋在身底最深處的故事。
“好好洗洗你的耳朵，因為我決定告訴你我離奇的身世，為什麼他們。”他的手指拂過他們的臉龐“隻是生我的人。”
他看著她，笑容如初。
“當年，在李霜凝，也就是生我的女人，在她二十歲的那一年一個偶然的機遇讓她得到一個在外國留學的機會，要知道那個年代這是多麼不容易。隻不過她有一個讓人覺得獨裁的媽媽，我的姥姥……”
“我不許你去知道嗎？”拿著擀麵杖跑出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削尖的下巴，突出的顴骨，風一吹就能倒的身體竟有那麼大的爆發力，繞著圈子追著前麵奔跑女孩子片刻都沒遲疑。她的表情很凶，那對立起來的眉眼讓人不覺牙酸胃倒。
追著人跑的女人是這個院子裏的潑辣戶，年輕是仗著自己的幾分姿色找了個大她好多歲的男人，背井離鄉來到這打拚，日子剛見好，男人就沒了，死在了大道上，連鞋都撞飛了一隻。自那天以後逢人就吹的光鮮女人收起了色彩斑斕的衣服，就這樣一年一年，她的手指像冬日裏處在地窖裏的老蔥，豐滿的臉頰日益消瘦，眼睛裏最大的希望就是把女兒嫁出去，嫁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男人，錢不夠是不行的！可這不爭氣的女兒，居然要從她眼皮底下逃走。
“你個小兔崽子，老娘養你二十年是讓你帶我享福的，不是讓你騷到國外去。”追得累了，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口大罵。
女孩臉上滲著薄薄的汗，臉上紅暈異常，見女人停下了，她也大口喘著氣“媽媽，出國留學是多麼榮耀的事，全省才隻選了我一個，你怎麼這麼不支持我，我想不通，學習文化知識是多麼重要的事，鄧小平爺爺都主張我們這些學生走出去，你懂什麼。”明媚的五官，在陽光下顯得那麼青春逼人。
女人看著那張漂亮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的無關母女親情，恍然看到那張臉連身為同性的女人都不由心動，暗自讚歎這是誰家的閨女，長得也忒俊了。
“我不懂，我不懂！我知道女人家最終是要嫁人的，你哪也別想給我去，這幾天我就把你嫁出去。”逮個空終於是打了幾下這個不開竅的笨女兒，女人連扯帶拽把女兒帶回家了。
明眸皓齒的少女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也不忍這麼大歲數的母親再因為一件小事和自己有什麼別扭，半推半就跟著母親回了屋，心想好好開導一下母親。
遞過水杯少女倔強的小下巴又揚起來了，骨子裏還是很驕傲的“你想我若是學成歸來，你不僅有一個出過國的女兒，還有一個會掙錢的女兒，這是多麼驕傲的事啊。”
女人將水杯重重砸在桌上，飛濺吹的水花濺了一地的狼籍，那眼神分明有著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自己掙錢，能耐了啊！還沒出去翅膀就硬了，敢跟你老娘叫號了，誰給你的膽，這些年這書是讓你白念了，聽我的話啥事虧著你了，明兒媽就給你找婆家去，你看看這十裏八鄉的那個女孩子還像你似的東跑西顛的，我還讓你多讀了幾年書，倒不如趁早給我嫁了省心……”
“媽！”這怎麼越說越離譜了。
“啥也別說了，男人才是女人靠得住的大山。”
“那爸又讓你靠多久了？自己才是靠得住的大山。”眼見母親開始翻箱倒櫃挑著衣服，一旁的女孩急了，竟有些口不擇言地提到了女人的傷心處。
女人眼神一滯，一個巴掌就呼了過來“要不是有你這個拖油瓶，老娘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啥也別說了，名我就托人找個有錢的煤老板，你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女人怒氣衝衝看了眼噙著眼淚被打在地上的女兒，“你哪也別想去，這回我非得要過上好日子。”
照片上的少女紮著兩個容顏如清水芙蓉，猶如皎月的清澈臉龐，那雙眼裏怎麼也不會預料到這一生是如此的短暫。
“那，她嫁了嗎？”南靜迫不及待追問道。
深然搖頭，“沒有，女人找了一個，卻由於腐敗問題隔天就被人擼下去了，這件事就被暫且擱下了，也幸好擱下了。但是李霜凝終究沒能走出國門，直到死亡。”他目光中有著釋然，這個給他生命的女人。眼前浮現的十幾年前的墓地，葬在遙遠的東方甚至連看她的人都沒有，荒草霸占了整個墳頭，那一瞬間所有的憤怒憎恨不甘都化為了釋然的眼淚，落在了她的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