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寧的清醒就像一場夢，來的飛快，讓許豐西措手不及。然，還未在驚訝之餘去感受難得的欣喜之時，下一秒，某人已經認識到什麼叫做去也匆匆來也匆匆。
見許豐西未答話，裹在被子裏的東寧悻悻地垂著頭，情緒有些緊張，手指抓著被子一角，緊緊地，被單褶皺。
“東寧”
誰在溫柔輕喚。
誰複爾抬頭，眸中不複清明。凝視久了還會整個人蜷縮起來，小心翼翼地，看一下，很快避開來，再趁著別人不注意，重新偷偷打量。倘若被抓到，倒也是意料外的不懼，瞪一下以示自己的膽量。
於這一點，像足了東寧的滑頭。卻又不完全是那個淩東寧。
記憶裏，哪有這樣的你？
沒有踩點進教室遇到吳老頭時，那個乖做一笑，眼角幾乎要翻飛的模樣。沒有做題卡住了即便翻看了答案還是一頭霧水的模樣，想問他卻不想被他小看自己苦戰的倔強。沒有等他等久了想任性一回甩頭就走，到頭來卻也隻是等他出現的時候故作生氣的模樣，那氣呼呼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炸毛的貓。沒有，沒有，那一個個在他記憶裏鮮活的人影，在這個東寧麵前，沒有了。
真真是一場夢，短促又匆忙。
“不過，”東寧自以為沒有被發現的窺視還在繼續，凝視他的時間也多起來。看著這樣的她，許豐西已經心滿意足，“這樣的我和你，可以了。”
比以前好多了，比起那個我和你還定義在同班同學的時期好多了。那個時候。，你坐在我前排的左邊，你桌子的左手邊放著你整理好的課本，由厚至薄，由高至低。書架是那種近乎天空那種純粹的藍色，卻被你填滿兔斯基的圖樣，每一個兔斯基在我看來都特別欠抽，動作白癡還說著賣萌的句子，偏偏你卻對他們情有獨鍾，昏昏沉沉的課你瞄一下他們，嘴角就會勾起來。
那時候，在意的人在視線之內，想追隨又怕被人得知，情不自禁帶一些惶恐，患得患失。
那時候啊~回憶過往，許豐西心頭浮過這四字，無聲地笑了。
好很多，比起再遇之時的他同她，亦是好的不能再多了。各懷隱情，各懷顧慮，相見不如懷念，懷念不如不念。不見時，有痛，有怨還有思，見時，她故作輕鬆之時會疼，她傷神之時卻又會心中添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以解這四年的情傷之苦。矛盾得不能再矛盾了。靜下心來說會兒話也是刻意避開敏感的話題。即便真的打開天窗說亮話，也是步步為營，計量得失勝算。這場愛情，不能輸，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輸了的。
比起這樣的他和她，現在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依賴他，沒有躲閃。
他就在她身旁，不再旁觀下去，失了計較的心，複如當初那個青澀又純粹的時候，一門心思撲在如何對她好，如何能更好。
向這個心性如孩童的東寧伸出手，她沒有過多遲疑，一點點地將手遞過來，先是手指頭輕輕的碰一下他的手掌，見他耐心地攤著掌，掌中的紋路熟悉得讓她心安。終於完全覆上，很溫暖。
“還困不困？”
東寧搖頭。
另一手將她淩亂地頭發理了理，她的頭發有些細，摸起來有些順滑。不由得思慮起綁馬尾辮的難易，又怕自己手笨，就要廢些時候了。更不知道洗頭的時候，這個人會不會像現在這般聽話，倘若愛玩水，他又該如何哄，才能順順利利，不出意外。
轉念又想到她的穿著，彼時周末出門她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一件淺色T恤，一件舒適貼身的休閑褲，著一雙帆布鞋，顏色偏愛青色。妥妥地學生樣。四年後再遇，習慣依舊，但也知道人靠衣裝，開始小試牛刀變換風格。一兩件時下流行的款式，她穿起來倒也不會不倫不類。倒是沒有見過她身著裙子的模樣，估計著不會太差勁。他的東寧，是極好。嗯，有空給她買一件，不，買好幾件。但是，裙子的話，腿會受寒，還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