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宮門,紅依雲左顧右盼後,輕輕鬆了口氣,將李墨然拉到自己的馬車裏,對車夫道,“去廟街的童師傅那裏。”
李墨然沒有拒絕他,臉色卻越來越差勁了。
“阿墨,你到底怎麼了。”紅依雲壓低了嗓子問他道,問題很大,他可以感覺得到。
“我後悔了。”李墨然靠在窗口,淡淡道。
紅依雲心裏即刻翻騰了起來,絕對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這樣的李墨然,他是第二次見到,第一次是李墨然父親去世的時候。難道女帝懷孕的事情對他打擊這麼大?還是女帝縱容鳳君打壓他的事情讓他傷心?其實白璿淑應該隻是想要輕微地削弱他在軍中的影響力罷了,伴君如伴虎,他們都清楚,那麼阿墨也不會這麼沮喪。
“你知道麼。肩上的傷疤,臉上的傷疤,在雨天總是痛的厲害。一直不斷地提醒著我,阿曦,那麼不甘心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李墨然緊緊地握住自己的右肩,“我的眼睛真是被蒙蔽了,她那麼天真單純,又那麼善良。我為什麼不肯多等她一年。自私地害了她。她最後卻還為我著想。”
“阿墨!”紅依雲喝止住他,“已經過去了。她不會樂意看到這一幕的。”
李墨然搖頭,黝黑的眸子裏沉澱出一種駭人的寧靜,“依雲。這次事情完畢以後,我打算放過自己了。君是君,臣是臣。”
“果然是陛下麼,到底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紅依雲不解道,隻是李墨然不再肯說話直到兩個人喝悶酒喝到天亮,才各自散去。
夏夜鳴蟬,白炎皇宮佇立在皇城的中央顯得異常的安靜。
白璿淑手撫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幾分愁思寫在臉上,紅依雲說得不無道理,她與阿曦的悲劇一定不可以在她的孩子身上重演。
“淑兒,夜裏涼,怎地又跑出來了。”鳳君從背後將她摟入懷中,低聲呢喃道。
“哲翰。”白璿淑輕笑,顯得異常嫵媚,很好地隱去了疲憊之色。
龐哲翰抱起她,坐在連廊上,對著一池夏風吹皺了的湖水慢慢道,“一切有我,你不必擔心。安心養胎便是。”
白璿淑不再言語,隻是依靠在他的懷中,閉目養神,李墨然在殿上負氣的眼神還留在她的腦海中。
“清風閣裏,我安插了一枚很重要的棋子,這顆棋子埋了快兩年了,本以為會廢掉。這次正可解決我們心中的疑惑。”龐哲翰理了理她發前的流蘇,促狹的鳳眸點染著幾分寵溺,仿佛這輩子都會為她保持一份真心。
“哲翰。這麼多年,謝謝你。”白璿淑輕聲念道。
龐哲翰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刺痛,緊緊是那麼一刻,又恢複一片清靜,“淑兒,我說過多少遍了。你我夫妻同體,不言謝。”
“嗯。”白璿淑靜靜地倚在他的懷中,不再說話,任由心中的愁思飄散。
紅依雲整理完手頭的最後一個奏折後,坐在太師椅上,大大地出了口氣,從中午到月上梢頭,他出了喝茶以外,一點吃的都沒有沾到。肚子咕咕地抗議著,他打了個響指,決定叫李墨然一起去穆雪樓吃東西。
走在街上,悶熱的風迎麵吹了過來,梅雨季節怕是要到了,這也就意味著他母親今年的誕辰也接近了。前幾日,大姐才來找過他,讓他將手頭的工作趕趕,下個月回家幫忙準備母親的六十大壽。紅家是白炎名門大戶,紅蓮又是肱骨之臣,的確不能怠慢。可是,他上頭三個姐姐,除了大姐在京城,其他兩個都在外地。自己也不能推脫,隻是受不了回到家裏,就要麵對三姑六婆不斷地給他介紹各色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