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評述
縱觀《動物農莊》,可見作者借助寓言式的反烏托邦手法,諷刺了人類社會從古至今普遍存在的弊病。人類的種種自私,懦弱,貪婪,虛榮,狡猾,卑賤等惡習在動物為主的童話和寓言裏都能找到注腳,對20世紀後期的讀者來說,此類作品中沒有一本比《動物農莊》更中肯地道出人類的惡習。
——林慧《一把刺向極權主義的匕首——論喬治·奧威爾〈動物農莊〉的諷刺藝術》
作為一名反對殖民主義,反法西斯主義的鬥士,奧威爾以其尖銳的思想和辛辣的文筆而著稱。他的激情建立在思維與語言的雙重精確性上,而對於一個曆經戰爭離亂、疾病苦痛和家庭悲劇的人來說,這種激情的終生不泯何等不易。但也唯其如此,才使奧威爾更加看到極權主義的本質以及極權主義統治下人性之醜惡,從而達到如此深刻的批判力度。他是一個以職責感為中心的作家,曾在《我為什麼寫作》中這樣寫道:“1936年以來,我寫下的每一行嚴肅作品,都是直接或間接地反對極權主義的,在我們這樣的時代裏,認為作家可以回避上述主題,在我看來毫無意義。”
——曹疏影《喬治·奧威爾百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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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字節選自《動物農莊》,從中我們可以體味到人們對平靜生活與平等世界的深切希冀與向往,以及無奈的現實所帶給他們的壓抑與傷害。
這是一個春天的傍晚,夕陽的光輝灑在青草地和茂盛的叢林之上,蕩漾著片片金輝。他們忽然感到,這是他們自己的農莊,每一寸土地都歸他們自己所有,他們為此驚訝,在此之前,他們從未發現這裏竟是如此美麗,如此令他們心馳神往。三葉已經止不住奪眶而出的熱淚。如果她有辦法能夠說出此時的想法,她肯定會說:我們已經背離了當年為推翻人類而許下的諾言,這些殘酷的殺戮並不是我們在大豬梅傑鼓動起義的那天晚上所向往的。對於未來,如果說她還曾有過什麼設想,那就一定是設想了這樣的一個社會:在那裏,沒有饑餓,沒有鞭子,一切平等,大家各盡所能,弱者能夠得到保護:就像在大豬梅傑講演的那天晚上,她曾經彎曲著前腿保護著那一群遲到的小鴨子一樣。但她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竟處在了一個不敢講真話的世界裏。當那些氣勢洶洶的狗到處咆哮的時候,當眼看著自己的同伴在坦白了可怕的罪行後被撕成碎片的時候,她的心裏竟然沒有反叛或者違命的念頭。她知道,盡管如此,他們的現在也要遠勝於瓊斯時代了;再說,當務之急還是要防備人類的卷土重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都要始終忠心耿耿,辛勤勞動,服從拿破侖的領導,完成他交給自己的一切任務。但她仍然相信,她和其他動物曾滿懷期望並為之不懈奮鬥的,並不是今天的這般場景;他們建造風車,勇敢地冒著瓊斯一夥的槍林彈雨衝鋒陷陣也不是為了將來會落得這般結果。這就是她此刻的深切感受,隻是千頭萬緒竟然無法說出。
於是便張開喉嚨,低低地唱起了“英格蘭的野獸”。這曲調忽然有了異乎尋常的感染力,漸漸地,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了這支旋律,一遍又一遍,和諧卻緩慢,低沉卻淒然。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大家以這樣的心態、這樣的嗓音唱起這支不能再熟悉的歌曲,別有一番滋味湧上了心頭。
突然,歌聲卻被鳴聲器打斷了。他在兩條狗的陪同下,宣布了拿破侖同誌的一項特別命令:“英格蘭的野獸”已被廢止。從今以後這首歌列入禁唱之列。
大家怔住了。
“為什麼?”莫莉嚷道。
“不再需要了,同誌們,”鳴聲器冷冷地說,“‘英格蘭的野獸’是革命歌曲。但革命已經成功,今天下午對叛徒的處決就是整個革命的最後行動。另外,敵人已經全部被打垮了。我們在‘英格蘭的野獸’中所表達的是在當時對未來美好社會的渴望,但這個社會現在已經建立起來。這首歌已明顯不再有任何意義了。”
大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正要有些抗議的時候,羊群大聲地咩咩叫起那套老調子來:“四條腿是好漢,兩條腿是壞蛋。”一直叫嚷了好幾分鍾,也就淹沒了這場爭議。
於是,“英格蘭的野獸”再也聽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豬中的才子繆斯寫的另外一首歌曲,它是這樣開頭的:
動物農莊,動物農莊,
吾輩誓不讓汝受損罹傷!
從此,每個星期天早晨的升旗之後就改唱這首歌了。但對大家來說,無論歌詞還是曲調,這首繆斯的作品都是遠不能和“英格蘭的野獸”相提並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