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藥以後漸漸平息,護士假裝很生氣的說:“您發作的時候怎麼叫我給您拿藥啊?出問題怎麼辦?”
“哈哈,沒事..我..想自己拿,我不信..我跟它相處幾年了還忍不了它十幾秒。”
說完爺爺讓護士拿來手機,說要看看我和小姻有沒有給他打電話好知道我們知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當他拿到手機看了沒一會兒,本來平靜的臉忽然變得很焦急,皺著眉抓著胸口,呼吸很急促:“怎麼可能…姻兒怎麼可能..做什麼***滄山那家夥怎麼給她記大過了,她怎麼會….”爺爺掙紮著表情無比痛苦還在念著讓我莫名其妙的話,護士按了緊急鈕,大叫著:“醫生,醫生快來啊,小惠快來幫我一下!”
這..怎麼變成這樣了啊..我感覺到我的心髒不停跳,慌張,害怕,心疼布滿了我的意識,我正要衝過去幫忙,麵前就出現一道黑色閃電布成的牆。我冷笑一聲,埋頭往前衝身體的知覺好像麻木了一樣,我死命的往前撞著電網。
“哎呀,安爵您不能下床,這是怎麼了啊,我給藥您快吃藥啊。”護士急忙拿來了藥和水想遞給爺爺,爺爺用力一掃藥和杯子撒了一地,熱水也灑在了護士的身上,護士尖叫著鬆開攔著爺爺的手,爺爺掙紮著努力大口大口呼吸,掀開被子想下床卻重重跌在地上,努力掙紮口裏不停念叨著:“我剛病就有人要陷害我孫女的名節..我..一定要去找出來..我…”
護士眼圈都紅了,重新拿來藥喂他,爺爺卻怎麼也不配合,眼神裏滿是著急和悲憤。
外麵傳來一群人急匆匆走路的聲音,幾個醫生看見房間裏的狀況頓時大驚失色,七手八腳的把爺爺抬上移動床匆匆推出去。
我抓著網失魂落魄的緩緩往下滑,坐倒在地上。我忽然意識到,電網對我沒用了!我憤怒的瞪著眼前忽明忽滅的電光,用力抓住往後一撤,網子裂開了黑色電流詭異地滋滋歡叫著順著我的左手湧過來迅速滲入皮膚裏。
來不及管這些,這下爺爺必死無疑了,我什麼都沒做到….我…我紅著眼,胸口難受的像有一隻長著銳利長指甲的大手緊緊捏著心髒一樣。
Two
淩晨3點59分。
爺爺回來了。
安靜的躺在床上,白色的布把他蓋得嚴嚴實實的,布的右上角繡著西伯爾斯國金色的太陽圖騰標誌。醫生圍在床邊皺著眉頭一臉疑惑,有的搖搖頭歎口氣,有的在商量要不要打電話去學校。
學校!
我的天啊…
醫生走後,我默默走到爺爺床邊,我不敢看他最後的模樣,我不忍也不想再軟弱了,我目睹了爺爺的死,生命的脆弱,事別三年再次目睹。
所有的,對未來的,對自己的,對周圍的,對生活的,一切的希冀和重新開始一定會好的想法瞬間碎裂成粉末,一切如雲如霧,我看不清,所以一再失去,如果我能像阿萊亞一樣擁撒旦之眼看穿所有人靈魂裏真實的記憶,那我就能知道一切了吧。
阿萊亞死前說第一次收魂是一個測試,哈哈,測試嗎?多希望是演習啊…
我在爺爺床前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站起來手伸進他的胸口,再緩緩把手拿出來,手上抓著淡藍色像火苗一樣跳動的半透明的靈魂。狩魂錄自動翻開到對應的那一頁,靈魂纏繞在我的手上,我伸出裹著淡藍靈魂的手指放在爺爺的名字上,藍色的奇妙東西像隱去的煙霧一樣湧進書頁裏,露在空氣裏的慢慢變透明直到最後消失不見,安格穀瑞的名字上浮現出一條鮮紅醒目的斜線。
合上狩魂錄的封麵,我不禁心裏一顫。
阿萊亞的名字如同被風吹散的紅沙一樣慢慢散開不見,黑色的封麵上緩緩浮現出用我自己的筆記寫的三個字:安倪婭。
我深深地,深深吸一口氣。今天晚上的事,爺爺臨死前那個模樣,應該會深刻進我三年夢魘裏最新的篇章。
那劇痛足以瞬間將我的靈魂與意識秒殺的一幕再次浮現眼前。
我緊緊攥著拳頭,盡力將臉上的表情歸於平靜而淡漠。玻璃上映出我此刻冷漠的模樣,眼神裏之前擔憂和猶豫的神色像遇見天敵的動物迅速退散開,天藍的眼瞳中心藍色的瞳仁拉長變成紫紅色毒蛇獠牙的形狀,淡紫紅色像在水裏化開的墨從紫紅的瞳仁往外擴散形狀如同繃帶迅速把原本天藍的眼瞳包裹成發著淡淡光芒剔透的淡紫紅。
我仿佛可以感覺到嘴裏的犬牙在蠢蠢欲動的彙聚著冰冷的毒液。
臨走的時候我好像想起什麼,轉身渙散開又瞬間在爺爺的床頭櫃邊從透明到霧再彙聚成實體,手指親點了下屏幕,沒關掉的信息界麵在屏幕亮起來的一刻在我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目光下顯露出它醜陋額度的模樣。
下午四點發信人:北星集團北星曉。
安爺爺,您不用感謝我向媽媽提議收購安氏集團。今天校長在全校麵前斥責了小姻,有人拍到她做商業**的照片,校長調查了,真有此事。可是安爺爺我不相信,但是小姻也沒說話。安爺爺你可以告訴我真相嗎?小姻她沒有為了新項目去做**幫安氏忙對不對?
我的呼吸靜止在最後一個字上,巨大晦暗的陰影籠罩在我背後。
北星曉她憑什麼顛倒是非黑白?校長都沒打算告訴爺爺,她為什麼要借收購集團的事來告訴爺爺?
難怪會突然轉安為危,難道照片的事根本就是她搞的鬼?提議收購集團?
我隱隱感覺到一切莫名其妙猙獰撲向我們的事情到底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剛躺床上沒一會兒,電話就響了。用力睜眼睜了半天也隻能張開一條縫,透過縫瞟一眼天,才蒙蒙亮啊…。
“喂?”
“小婭,下樓,我們去接爺爺。醫生說,今天早上四點,爺爺過世了…”
電話那頭的小姻聲音裏聽不出任何哭腔,但是一字一句都在盡力保持著平靜。
我搖搖晃晃的爬起來,捧了一把冷水拍在臉上:“額..好冷…不過清醒多了。”心裏虛虛的,爺爺過世前那一幕還曆曆在目..用力甩甩頭,拍拍臉對著鏡子笑笑。
“加油,不要第一個哭!”
宿舍門口的大樹下小姻穿的一身潔白,頭發也梳的格外好,整個人精神抖擻的完全看不出一點悲傷來。看見她這個樣子,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釋懷了一小下,對她笑了一下。我走過去呆在她麵前不知道說什麼好..說爺爺的死因嗎?還是我看見他怎麼痛苦而又遺憾的走的,還是告訴她最後帶走爺爺靈魂的人,是我。
小姻看著我沒有說話,眼圈沒有泛紅,鼻子也沒有,隻是臉色比平常悲傷很多。她安靜的伸出手溫柔的抱著我:“小婭…我們又是孤兒了。不要擔心,我們還在彼此身邊就好了。”
“姐…”
“公司那麼大的事都沒有告訴我們,他希望我們開心不為他憂愁,如果現在我們一蹶不振他就算踏上了黃泉路也會一步三回頭的看我們,這樣他的轉生之路就變得遙遠了。”小姻把下巴輕輕擱在我的肩膀上,小聲對我說:“我知道有人陷害我,也知道公司的事情沒那麼簡單。答應我,葬禮,和醫院,千萬不要哭,不要讓壞人覺得自己得逞了,不管多難過,一定要忍著,不要哭,知道嗎?”
我回抱著她,心裏五味雜陳,良知也在敲打我此刻已經微弱到極點的神經。她的身體傳來巨大的悲傷氣息,眼睛裏也滿是被難過撕裂的殤。我剛要流出來的眼淚也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我抬頭看著天空,眼睛澀的發痛,天空真藍啊,好像沒有一點負擔和煩惱,幹淨而純粹。
“放心,我不會哭。”
校門口除了家裏的車意外還有1輛陌生卻非常氣宇非凡車頭立著皇室寶石藍標誌的黑色加長皇家專用車。透過車窗看見裏麵坐著穿著黑色肅穆的宮廷禮服的亞列和宸曉,還有一臉愁樣的然。
然看見門口的我們以後,似乎一振,轉臉向車窗看著小姻。
“他們聽說後也要去,別看了,上車吧。”小姻沒有看然,無比淡然的拉著我上了自己家的車。
“姻小姐,安爵的親戚們聽說安爵過世了都打電話來表示非常難過。”
“姻小姐,您的姑母收到消息正在從萊茵國趕來的路上,聽說她會過來照顧您和孫小姐。”
“姻小姐,國王為了避免外麵對爵位的繼承爭議給安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已經在今天早上決定發布消息,讓您繼任。”
“兩位小姐,貴族之間難免為了利益…所以請兩位小姐保持沉默一切關於老爺的疑問由我去解決。”
我坐在後麵看著左前方安管家的剛毅的側臉,這個跟隨爺爺幾十年的老管家現在還是骨骼硬朗辦事可靠細心又仁慈。他的眼眶紅紅的,語氣卻保持著軍人一貫的冷靜作風。嗯,聽說年輕的時候還是一個大將軍,而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司令,當時跟萊茵國的關係不好經常交戰,爺爺因為戰功赫赫才拿到隻有皇室血親才能拿到的二階爵位。
王爵在這個時代是純粹的世襲貴族,不過好像也隻有我們國家才一直沿用這種傳統的獎勵功臣的方式。
在醫院並沒有看到太多人,那些來安慰我們的人進了門就是一臉死的是他爹媽的哭臉,出了門就是一臉春風得意仿佛剛才隻是看了一部悲情電影才愴然淚下的一樣。
不禁心寒。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這些人,不都是王爵和大臣還有貴族嗎?為什麼要…
“孫小姐,安爵是唯一一個不是皇室血親的王爵,嫉恨他的貴族不少呢。”安管家畢恭畢敬站在我身邊對著來詢問的人行禮,借著起身的空當在我耳邊解答了我的疑問。
難怪,姐姐叫我不要流淚,安管家會提醒我們不要說話保持悲而不淚的臉…
一個穿著黑色毛絨披肩和灰色羊皮裙的婦人走進來,擁抱了我和小姻,抽泣著看著一臉安詳的爺爺:“安爵當年也是能征善戰還經常跟我老公去騎馬,沒想到一別數十年,再見麵居然是生死之別,兩個小丫頭也還這麼小,哎,造孽啊…”
“我家小姐年紀雖小卻很懂事,西蒙婦人無須太過擔憂,多謝探望,下午等後事的程序安排好了就可以舉行葬禮了。”管家對著西蒙婦人深鞠一躬。
在這個琉璃般混合著五顏六色的世界,唯一的生存方法就是圍起內心,一臉虛假嗎?
我好懷念,神秘園的日子,還有在愛奧爾國的日子。誰說滄海桑田才會有大變化,我睡了一覺就跨越了國界跨越了自己原本的世界,由一個平民走進了遍地是貴族,連窗簾的流蘇都是用昂貴的絲線通過傳統的繁雜方法編織出來的學校。
小姻的爸爸救過爺爺的命,所以爺爺在知道小姻的爸爸媽媽過世了就在第一時間接走了10歲的小姻,收養為孫女。又是…沒有血緣。難怪,不被接受…
爺爺的葬禮很隆重,國王也來了,國王雷尅特·西伯爾斯是個極具王者氣質麵容冷峻卻很迷人的男人,管家說他四十了,可是他的模樣怎麼看也才三十多而已,真感歎啊,時間也是比不過錢財的,國王倒是跟那些皇親貴族不一樣,整個過程都很嚴肅而且對人態度非常謙恭,可是在葬禮結束後宣布新繼任王爵的時候卻威嚴不可侵犯。
我第一次在同一個場合看見那麼多貴族。
最大的眼福是看見了北宸曉,北星曉的母親,北宮靈。年輕如同剛滿三十一般,風華絕代,抬眸月光失色,一笑彩虹的七色也仿似斑駁。我第一眼就完全被震懾住了,女人有她那張臉和氣韻,估計一生無所求了吧,難怪那兩兄妹哥哥像極了常年沐浴月光而凜冽脫俗,不似凡物的黑龍騎士,妹妹可愛的像人幻想製作出來的娃娃。在我看來宸曉最像北宮靈,氣質也好,驚為天人的容貌也好,都完美繼承了。
但是他是個男生,直接被我判定為妖物,吸血鬼。
葬禮進行的時候我完全沒有一絲悲傷和不舍,也許是因為我是親手送爺爺走的人,所以我不覺得有什麼遺憾或者別的,我唯一在意的,思考的,就是北星曉還有對小姻的難以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