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臉看著茫茫的天空,渾身濕透,像個流浪漢一樣靠在公交站牌前,任由雨水從上往下流淌。
如果雨水能洗滌身上的罪惡,那就讓這場雨永遠不要停下來。
還沒幻想結束,一把雨傘便擋住了視野,我怔怔地挪下目光來。
李旭天十分平靜地看著我,臉上是鮮有的沉默。許久,他撇開了視線,眼睛微,緩緩地開聲道:“悅兒,那三個錄視頻的婦女……她們自殺了。”
“你說什麼?”此時的我更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一般,掙紮著起身,小手緊抓著李旭天幹淨的袖子。
李旭天望向我時,豆大的淚珠從他白皙的臉上滾下,“我說,她們死了!”
仿佛晴天霹靂,我張開嘴巴,手覆在心髒處,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耳蝸中還回蕩著李旭天那低沉的複述。
他說:“自那天之後,她們的事情被婆家裏的人知道了……她們被趕出去後,還被人指指點點……最後她們選擇跳樓自殺了。”
心口陣陣刺痛,仿佛萬箭穿心般的疼痛。下一秒意識卻瞬間抽離大腦,我周身失去了知覺,倒下去的時候隱約聽見了李旭天焦急地叫喊。
……
咳咳~
恢複意識之時,我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花白。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褥,白色的儀器,夾帶著濃烈的消毒水氣味。
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左臂疼得讓我直接倒回床上。
“別動。”門被扭開,一聲醇厚的嗓音從門口處傳來。
我抬頭看了一眼,越柏年一身整潔警服,手中拎著一袋東西從外滿走了進來。
我……我想開聲,隻是聲音沙啞,喉嚨更是插了刀片般的疼痛。
越柏年坐在我的床邊,伸手把我扶正,讓我坐起身子來,背後還靠著兩個軟枕頭。
姿勢有些別扭,我撐著身子想調整一下。原本應該坐正身子的越柏年突然貼近了過來。這樣一來一往,兩人的距離更近了。我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越柏年成熟的氣息縈繞在我身旁,我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間愣在哪裏。
越柏年身子自然而然地往後傾,伸手覆在我的額頭上。許久,薄唇微動,好聽的嗓音從他唇中傳出,“燒退了。”
下一秒,越柏年收起那幾分的柔情,他站起了身子,狹長的眼冷漠地盯著我。
嗯……他在等我說話嗎?拜托,我連聲音都出不了。我一邊猜想,一邊把想法全擺在了臉上,分明就是給他看的。
哢嚓一聲,門口處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把兩人的對視就此打斷。
我探頭看了一下,見到了來人,便喜悅地想衝他招手,結果……疼得眼淚都要被擠出來了。
兩位男人對峙不足三秒,越柏年淡淡地邁開步伐,優雅地轉身離去。
剛進來的男人朝我走來,坐在床沿,伸手幫我理了一下雜亂的頭發,“悅兒,感覺怎麼樣?”
沒事的,景先。我大致地比擬著給他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溯景先探身過來,大手蹂 躪著我的發端,“小豬,你要嚇死我嗎?給你留信息你不回,打你電話也不接。如果不是直接去問偵查部門裏的人,我還不知你淋了雨,受了寒,還住了院。”
我扯了個勉強的笑容,搖了搖頭。
“再住幾天應該就能出院了。”溯景先說著想要起身,我條件性伸手去攔他,又是一陣自我折磨。
溯景先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柔聲道:“放心,我不走。你睡了這麼久,肯定餓了,先吃點東西。”
接下來的幾天裏,溯景先都會陪伴在我的身旁,直到我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不需要住院為止。日子又恢複了往時的平靜。
對於那三個警察在西郊遇害一事,最後也不知刑事部門是如何處理。自曹升幫我澄清之後,他們沒有再找過我。這裏麵的實情,我也不大清楚。
關於視頻中那三名婦女,她們的死與我脫不關係。
正如D市的老和尚一樣,為了複仇,隻會有更多無辜的人被牽扯進來,最終自身也被罪惡感所吞噬。
可是一旦想到要把這些事放下,真心不甘啊。難道這件事真的無法被揭露出來?為什麼……
手指捏緊雙臂,我站在部門裏的窗戶旁,低頭看著公安大廈外的景色。陽光懶洋洋地撒在身上,我卻感到周身嚴寒。
“悅兒~太好了,你還在部門裏。”
鮮有的女聲從門口傳來,我有些詫異地回過頭來。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女人,雙手插在袋子中,徐徐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