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了良久，仙尊淡淡閉上了眸子，林昭昭的窘迫已經慢慢變得有些麻木，她甚至開始考慮，等報完仇就老老實實投胎，繼續她的肉體凡胎之旅。
“要麼尋個新的棺材躺進去，要麼就進來，休要站在那裏。”
仙尊的嗓音慵懶，依舊透著威嚴。
林昭昭愣了愣，見他依舊是閉著眼睛的，以為自己是產生了幻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繼續盯著他。
仙尊有些無奈。
微微歎了口氣，睜開眼，與她四目相對：“你道本座好看，卻也用不著這麼看。”
林昭昭的臉上立刻火燒火燎了一番。
吞吞吐吐，進退兩難：“我、我不是，我是……”
仙尊索性坐起來，學著她那盯人的本事，盯著她：“不是什麼？是什麼？你倒是找個地方落腳，這孤魂野嶺，休要被那些個煩人的魍魎魑魅纏上。”
魍魎魑魅？！
仙尊話音剛落，林昭昭便覺著身後傳來異動，她想都沒想，便往仙尊躺著的棺槨跳了下去。
仙尊略一皺眉，朝著棺槨外看了幾眼，手裏捏了個法訣，整座棺槨便罩了個屏障，外界的什麼聲音都不再聽見。
“尊上，世間真得有魍魎魑魅麼，聽說他們會食人魂魄，也是真得麼？”
先前的什麼窘迫此刻皆拋於腦後，林昭昭活像個好奇寶寶，蹭到仙尊身邊蜷縮著，一邊問問題，一邊往外瞧。沒動靜了？她看不見法罩，隻以為是那些鬼怪跑遠了。
“你也見識了神仙鬼怪，魍魎魑魅便是鬼怪的一種，隻不過不似尋常鬼怪能投胎罷了。”
“為什麼不能投胎？”
“誤入歧途，染上吸食魂魄的怪病。”
“病？他們不能控製自己麼，治不好麼？”
原來鬼也是會生病的麼？
“治不好，此等下賤的物種，治好也隻能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閻羅仙尊的口氣極為平淡，似乎他們討論的隻不過是清粥小菜一般的尋常事。
可林昭昭卻覺得震撼。世間……居然會有如此絕望的存在。
更震撼的是，尊上竟會解釋地如此淡定。
“尊上，您當了多久的神仙了？”
林昭昭側過身，瞅著仙尊美豔絕倫的側臉，目光從狹長的眸子到高挺的鼻梁，最後，落在那緊抿的薄唇上。
他呼吸均勻，透著一股微醺的酒氣，安靜地像是睡著了。
也許是真得睡著了，接下來一整晚，她問他許多話，他都未曾回答。最後，林昭昭說得累了，便也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原來神仙和鬼，也是需要睡覺的麼？
耳邊的聒噪漸漸平息，法罩之內，黑衣魔發的男子忽然睜開了眼，他微微偏過頭，漆黑的眼打量著身旁熟睡的小鬼，眸光澄亮。
他方才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人。
那人說：我不是神女昭樂，我是林昭昭。
嗬，大概是小鬼不停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吧。
昭樂，昭樂啊。
本座為了你，散盡修為，守了三界五千年，你卻來告訴本座，你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