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行動中,張靈甫不但不聽黃百韜的節製;還想讓黃百韜、李天霞等人配合他的行動。當七十四師與我華東野戰軍主力接上火時,他一麵指揮部隊抗擊,一麵要求二十五師、八十三師向他靠攏。然而,他未免太天真了,黃百韜還好說,與其結怨甚深的李天霞又怎麼能積極挽救他?當七十四師向蒙陰進攻時,整編第八十三師本來擔任他的右側掩護任務,按照蔣介石、湯恩伯的部署,整編第八十三師應當以一個旅(少一個團)進出沂水西岸,確保七十四師的右側安全。但是,整編第八十三師師長李天霞恨透了張靈甫,他並未按照蔣、湯的命令行動,隻令整編第十九旅五十七團(團長羅文浪)掩護七十四師右翼。
整編第七十四師被圍後,蔣介石吃驚不小,但他也認為這是與我華東野戰軍決戰的好機會。於是,急令臨近部隊向張靈甫靠攏。此時距張靈甫最近的是左翼黃百韜的整編第二十五師和右翼李天霞的整編第八十三師。在蔣介石、湯恩伯的督促下,黃百韜指揮整編第二十五師向孟良固方向拚命攻擊,在複浮山、蛤蟆嶺、界牌、天馬嶺一線,與解放軍阻擊部隊展開激烈爭奪,企圖從桃圩東救出整編第七十四師。15日上午10時,黃百韜以本師第四十旅兩團的兵力,在飛機大炮掩護下,分三路猛攻解放軍界牌陣地,前後發起四次衝鋒,均被擊退。16日晨,黃百韜又以本師第一O八旅全部、第四十旅一個團以及整編第六十五師的四個營的兵力向東增援,拚死攻打,在付出重大代價後,終於攻占了三山店、交界墩、界牌等地,接著又向隔開孟良固與外界聯係的最後一道山——天馬嶺發動攻擊。然而,就在黃即將得手之際,解放軍的增援部隊及時趕到,打破了黃百韜救出張靈甫的夢想,黃終於未能跨越天馬嶺。16日下午4時,整編第七十四師被全殲於孟良崮,黃百韜害怕遭受同樣的命運,趕緊命令部隊後撤。
李天霞可不像黃百韜那麼賣力氣。12日黃昏,七十四師由蒙陰南撤至垛莊東孟良崮山地時,李天霞部五十七團團長羅文浪接到張靈甫電話,問他沂水西岸是哪支部隊。羅文浪不敢直說,隻是支吾其詞。張非常憤怒,說:“你們搞的什麼名堂?現在右翼出了毛病,我們有一個旅沒有下來,共軍大部已過了河,形成包圍。我已向國防部告了狀,出了事,你們要負責任。”暴躁歸暴躁,發火歸發火,但大難臨頭,他知道這不是他耍威風的時候。於是,又以比較緩和的語氣說:“霞公(指李天霞)是我的老長官,他上次受了處分(指在蘇北作戰失敗,李受到撤職留任處分),我心裏也非常難過。’他現在又來耍滑頭,希望你告訴他,要以黨國大局為重,趕快設法補救。我隻等五十七旅撤下來,站住腳就不怕了,消滅了解放軍的主力對大家都有好處。”
張的這些話,羅文浪當時沒有向李天霞轉達,他很清楚李的想法,即使是馬上把張的話告訴李天霞,李也不可能采取什麼積極措施。另外,他也有他的想法。羅文浪本不是李的舊部,他所帶的這個團是在蘇北曾經兩度被解放軍殲滅的殘破部隊,其中的第三營還是由偽軍改編補充的。蘇北失敗後,該團前任團長被俘,無人收拾殘局時,李天霞才命師參謀長羅文浪接任團長。當時,這個團裝備不全,士氣低下,是全師戰鬥力最弱的。然而,自進入山東以後,李總是以這個團打頭陣。李天霞想的是:縱然這個團再打沒了,於全師實力無損,而他還可以以頑強作戰損失一個團為借口向上麵邀功。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的居心是十分毒辣的,羅文浪哪能不明白?
羅文浪與張靈甫通電話後,又接到湯恩伯的電話。湯詢問垛莊的情況,說:“據飛機偵察報告,垛莊已有敵軍,究竟如何?”羅說:“垛莊並沒有敵軍,現在駐的是七十四師的輜重營和通訊營,我剛才還和七十師通訊營廖營長通過電話。”湯恩伯又說:“請你轉告七十四師,垛莊一定要派步兵確實占領。”羅文浪當即把湯的意思轉告了七十四師副師長蔡仁傑。然而,此時的七十四師後撤已經非常混亂,根本無力顧及垛莊,隻將部隊擺在了孟良崮一帶山地。
12日晚9 時許,羅文浪接到李天霞的電話,詢問前方情況。通話快結束時,李高深莫測地對羅說:“夜間作戰要多準備向導,特別注意來往的道路,要多控製幾條。”羅文浪不明白李的意思,然而還沒等他問個究竟。李又說:“你是很機警的。”羅不問了,他全明白了,這是李在向他暗示,意思是說,一旦有戰鬥就叫他率部後撤。
然而,李天霞就是李天霞。他很清楚張靈甫的七十四師在蔣介石心中是什麼分量,他不願看到自己的部隊受損,但也不願使自己在戰後處於不利境地。在和羅文浪通完電話十幾分鍾後,他又通過十九旅楊旅長向羅文浪轉達命令,指示道:“五十七團占領現陣地,要確保七十四師右側安全,並歸七十四師師長張靈甫就近指揮,除電張師長外,特令遵照。”兩個電話的內容顯然是矛盾的。羅文浪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把李天霞剛才電話中的指示向楊報告。楊也不敢決定,叫羅直接向湯恩伯請示。羅好不容易才接通了湯恩伯的電話,湯沒等他說明白就作了回答:“所有部隊都不許動,我已令各師分途進擊。”羅文浪為難了,顯然,李天霞給他出了個沒辦法解決的難題。李天霞一方麵公開下令叫他歸張靈甫指揮,一方麵又用電話暗示他後撤。很明顯,這是李的花招,一旦出了問題上麵追究責任,李必然要以他為犧牲品。想到這裏,羅知道隻能自己決定自己的去向了,他決定盡一名軍人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