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月照詩魂——懷念徐誌摩(1 / 2)

茶在你的手裏,也在我的手裏釋放著溫度,芳香溫潤著需要溫暖的心房,燈光柔和地散落在書頁上。

一位在廈門做記者的女孩子來銀川看朋友,她的朋友是我極熟悉的哥們。在送別她的那天,他邀請我去一起坐坐,見見這個女子。這是個幹練而潔淨的女子。我們談話,除了旅遊,還有文學,這樣的話題對於她是合適的,也是她喜歡的。很自然我們談到了徐誌摩。在所有的詩人中,我對徐誌摩情有獨鍾。盡管我是那麼癡迷戴望舒的《雨巷》,但對於詩人來說,或許是因為徐誌摩身上東方韻味流淌的書卷情濃,或許是他那跌宕悲壯的愛情故事演繹的感人至深,又或許是他那行雲流水的詩句書寫的悠揚婉轉。總之他滿足了我所有的詩人情結:一個大膽追求愛、自由和美的理想主義者,一個將浪漫詮釋到極致的自然主義者,一個不染人間一絲瑕疵的唯美主義者。

我對徐誌摩的喜歡,與我浙江的四年讀書生活有一定關係,更與我的性格有一定關係。或許我不喜歡那種個性張揚的投槍匕首,便對這個從浙江走出來的文弱詩人有更多的認同。他沒有像他的同鄉魯迅、鬱達夫一樣,在政治上鏗鏘有力,旗幟鮮明,他身上粘附更多的是魏晉風骨,好像永遠蒙著一層朦朧的輕霧,再加上泰戈爾、羅素的影響,使他在自然文學上走得瀟灑而暢然。我不敢說我能讀懂他的詩,隻是能在別人的注解中淺嚐一二。他清雅秀麗的文字描繪出的幽謐勝景讓我神怡向往:“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他用濃得化不開的空靈情感吟詠出的似水柔情讓我無限回味:“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沙揚娜拉!”這是一位將中國古典詩詞、散曲、民歌與歐美浪漫詩風、樣式熔鑄在一起的新式詩人,他用音樂、繪畫、建築的方式,在現代白話格律詩的原野上耕耘出一種哀而不傷的中和美,清水芙蓉般的自然美,秘響傍通的含蓄美,清新雅潔的意象美。他更是一位用生命去寫詩的實踐者,談話是詩,舉動是詩,生活是詩,什麼半成熟的未成熟的意念都在指間散作繽紛的花雨。他犧牲一切平凡的安逸,用他“山洪暴發”的激烈情感、用他四月天的心去追求一個夢想之神聖的境界,直至生命消散。

廈門女孩說,大學時候,徐誌摩是他心中白馬王子的樣板,當然後來有了變化。詩人的愛情,總讓人浮想聯翩。盡管他的感情經曆備受爭議,但他所經曆的愛情,總是被他演繹得淒豔絕美。徐誌摩遵照他的愛情宣言“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將綱常倫理、宗法家風完全拋在身後,在愛情之路上走的堅強果斷卻又荊棘密布。熱情誠摯的徐誌摩在大家閨秀的張幼儀身上找不到詩的流瀉與升騰,這對一個詩人來說是痛苦而無望的,他需要愛,渴望愛。在康橋河畔月老係鈴下,靈動飄逸的世紀美女林徽因成為他“波心一點光”,不知是林的怯弱,還是機緣的作弄,這次戀愛很快就流產了,於是詩人“收拾一筐的紅葉,露凋秋傷的楓葉,鋪蓋在你的新墳之上——長眠著美麗的希望!”在他天茫茫,地茫茫,心更茫茫的時候,一個忠厚柔漫叫陸小曼的女子終於牽住了他久久漂泊的心。“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在半空中瀟灑,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飛揚,飛揚,飛揚。”這隻浴火焚燒的鳳凰,終於在愛情滋潤下開始了創作的激情。

詩人總愛有一個詩化的結局,這位空靈的唯美詩人正像自己詩中所寫“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在1931年的飛機墜落中永遠地飄入遙遠的天國,一個35歲的生命就這麼悲情地離開塵俗。他為人類留下如此精美的詩篇,自己卻化作一朵彩虹潸然而去。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

——徐誌摩《再別康橋》

喜歡這樣的詩人,無需任何理由。盡管官方給他在文學史留的位置遠不能跟魯迅、茅盾等人相比,但從文學自身的審美和詩人的魅力上,很少有人能和徐誌摩相比。我一直認為文學沒有能力承擔起幹預社會的重任,在任何時代,隻有政治才是維持社會秩序的唯一工具,那麼文學隻算得上是拯救人類靈魂的一劑良藥。詩人,就應該像徐誌摩和戴望舒那樣,讓語言直接滋潤你的靈魂。美應該是詩的靈魂,留洋西方的徐誌摩,詩風歐化,流動著內在的韻律和節奏,情感真摯、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