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風吹過田間掀起陣陣金色的麥浪,地頭上那顆柿子樹也掛滿了黃澄澄的果實。
陌婉傾踮著腳尖踩在樹杈上,一隻手緊緊抓著身邊的枝椏,另一隻手奮力去夠頭頂上最熟最大的那一顆。
婉傾這年七歲,從有了記憶開始,她便跟著母親一起在村子裏的一間小茅屋中相依為命,今天是母親的生日,她打算多采些柿子回去送給娘。
一隻小手在半空中抓來抓去,努力了半晌才總算將目標牢牢地握在手裏,她微微用力,將柿子從枝頭摘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自顧自地笑道:“好香啊。”
開心地將柿子放入兜起的翠色裙擺,數了數總共有八九個,沉甸甸的已快兜將不住,婉傾正準備回身下樹,可誰知才剛挪動了一步,便聽腳下“嘎吱”一響,整個人便和折斷的樹枝一起摔了下去。
她怕得死死閉上眼睛,懷中卻還牢牢抱著柿子不放,腦子裏一片空白,卻不想身體在半空中被一雙手穩穩地拖住,她還不及去想,便“啪”的一聲落了地。
婉傾回過神來,揉著被摔疼的屁股站起身,定睛一看,發現竟有個陌生的少年被自己壓在身下。
“小妹妹,你沒事吧?”少年開口道
她連忙搖頭,伸手扶他站起來,道:“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
少年看了看她懷裏依然緊抱的柿子,笑容幹淨而溫和,“這些柿子對你有多重要?從這麼高的樹上摔下來,你還當寶貝一樣抱著它們。”
“今日是我娘的壽辰,我摘柿子送給她做禮物的。”婉傾認真地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忙在懷裏翻來翻去,把方才最大的那一個挑出來塞到少年手裏,“這個給你吃。”
少年接過柿子,微笑道,“你費了那麼大力氣摘來的柿子,還是自己留著吧!你沒事就好,我走了。”說罷,便將柿子放回到她的裙擺裏,轉身離去。
“大哥哥!”婉傾向前追了兩步,將他喊住。
“你還有事嗎?”少年停步,轉身問道。
“你救了我,我還沒有報答你呢。”婉傾忽閃著漂亮的大眼睛,認真地呢喃道。
少年笑著走回到婉傾身邊,彎下身子拍了拍她的頭,道,“誰說要你報答了?不過是舉手之勞,別放在心上。”
“不行!不行!我娘說了,做人要知恩圖報!”
“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難纏。”少年頓了頓,眼睛一閃,故意裝出壞壞的語氣道:“你若非要報答我——也好!我見你生得這麼漂亮,不如嫁給我做娘子可好?”
“啊?這個——”婉傾當了真,臉上驀然多了兩朵胭脂,扭捏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那也要,也要等我長大了再說。”
少年無奈地搖搖頭,笑不可支地哄她道,“好啊,那哥哥就等你長大後再回來娶你,讓你報答我好不好?不過我現在真要走了。”
“那你要記得回來娶我哦,我叫陌婉傾!”那一年,金燦燦的麥田裏,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他回眸,在陽光底下對著她燦爛明朗地一笑。
就這樣,一份純澈的溫暖深深地種在了她的心裏,在光陰中緩緩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