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卿見那女孩懂得啞語吃了一驚,大家閨秀若非特殊情況是極少懂得這個的。
景月悄悄道:“這是丞相陳友良的孫女,是長房嫡女叫陳喆。我大嫂就是她親姑姑”
“是當朝丞相陳友良誣陷王爺受賄,讓我們狄家遭此大禍。今日之後,你們需盡力保全性命,不論男女隻要有一口氣在,必要為我狄家討一個公道,雪今之冤。”祖母的話在她耳邊響起,仇人之孫就在對麵!
祖母,母親不甘受辱服毒自盡,父親死在流放的路上,唯一的哥哥杳無音信,曾經幸福的家支離破碎,而她也被發賣死於非命,這一切都是拜陳家所賜。而景嵐之妻,還是陳家的女兒!婉卿隻覺氣血翻湧,手一抖象牙箸掉在桌上。
“你怎麼了?”景月發現她麵色蒼白關切地問。
婉卿強作鎮定笑著搖搖頭。她跟著景嵐的時候隻知道景嵐之妻是權臣之女。從來不曾問景嵐家中妻室的事情,因為怕自己嫉妒怕自己心痛。景嵐也刻意回避這個問題,讓她和他的生活裏沒有其他女人的影子。她深愛的男人竟是仇人之女的丈夫,真的是冤家路窄!
婉珍為陳喆接了婉卿的話惱怒,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陳喆麵前:“陳姐姐多菜吃,菜可以讓你瘦一些,免得一會比賽爬都爬不到台上去。”
陳喆並不是很胖,隻是比一般女孩顯得豐滿一些,然女子愛美對自身的瑕疵格外的忌諱,何況她自幼也是被捧著長大的,這樣明晃晃的奚落何曾受過。
陳喆將手裏的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嘴角挑起一絲冷笑:“你倒是瘦,和風幹雞一樣的,一會你能爬上台,那你隻管爬著去。”
婉珍本想刺人,卻讓人抓了病語病,怒氣更盛:“有本事你去奪魁,整日充才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你們陳府裏貫出這樣的偽才!”
婉卿本不喜婉珍,聽婉珍說陳府貫出偽才倒是心有同感,陳友良便是一個麵善心惡的大奸臣!那時她雖年幼,也多少聽到父王提起朝廷之事,陳友良四處安插親信,文臣多是他的門生舊故,每年收的孝敬銀子多不可計。
陳喆冷笑道:“可著你們梁府裏各個都是真才實學,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欲說又止,未出嫁的小姐公開談論別府的隱私,是非常不好的:“今兒在公主府我也不屑與你爭論,若真有本事,你們梁府的人去奪花魁,若贏了,就算你們梁府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後日我請你們到陳府喝酒算我說錯了賠罪。”
梁府姑娘在京城雖然有一些小才名,但她見過的幾個各方麵也不過是略好一些,今兒來的好些是名動京城的才女,她們想奪魁是門都沒有的。陳喆篤定她們絕拿不到頭籌,自樂的把話說的大方一些,等她們輸了,才更有話說。
婉珍自知自己的才藝達不到奪魁的水平,又不甘如此認輸,眼睛繞著婉卿和婉芳轉了一圈。暗道,即使輸了也要拖她們下水,免得隻丟她一個人的臉麵,過後祖母知道了責罰她一個人。
婉芳一直做壁上觀,見婉珍目光落在她身上,知道她主意打到自己這裏來了。原本是不想得罪陳喆的,她素來信奉朋友多了路好走,可陳喆的話裏扯到了梁府且語氣輕蔑,就算為自己也不能沉默。
“今兒本就是有藝會友。奪魁不魁倒沒什麼,能夠互相切磋技藝才是最好的。”婉芳笑盈盈的,話說的兩不得罪。
婉卿見婉芳如此答話,忽升出警惕之心。母親被罰到祠堂裏去是因為四姨娘之死。明麵上等同於大家都認同是母親記恨四姨娘,害了她的兒子讓四姨娘慘死。五姐婉芳是四姨娘的女兒,也該是府裏與她母親仇恨最深的,可婉芳對她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恨和不滿,甚至還有一些善意。是府裏瞞的緊她還不知情?這樣大的府邸什麼事情能藏的住?是她覺得自己母親之死另有蹊蹺,還是故作姿態伺機報複?兩世為人,她已深知人心。婉珍那樣直來直去的人並不可怕,而婉芳這樣圓滑玲瓏的人做敵人才是防不勝防。
婉珍用腳踢了婉卿一下,附在她耳畔:“梁府沒臉麵你也沒什麼好看。”
婉卿抬眼,陳喆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
“若我們府裏奪了魁,陳小姐是否能信守諾言。”婉卿比比手。她本不想在這個宴會上引人注意,可仇人之女就在對麵,這是她可以進陳府一看的機會,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隻有走得進丞相府才有可能發現她們府裏的弱點。
“你若贏得了,自然算數。讓景家幾個姑姑作證。”陳喆掩唇笑起來。一個啞巴也敢出頭,這梁家真是沒人了。
她對著景月等人道:“請景家姑姑做個證人,若她們奪了魁,我便發帖子邀她們過府,當著你們的麵賠罪認錯。”
丞相府是一等一的實權,梁王不過是掛了虛名的老臣,靠著之前的軍功得聖上幾分眷顧,若不是在公主府,她早就讓人把這幾個討厭的人趕出去了。陳喆按捺住心頭的厭惡,想奪魁,也不看看自己的是什麼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