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月影婆娑。
白淡的月光透過落地懸窗,給莊重威嚴的神殿染上一層寒涼霜色。
一個身著淡粉褶裙的少女,被擒魔繩所縛,羈押在風月刑台上。
諸神臨至殿內。
居首並列者,乃玄天神界的執法女尊滄悅,及其夫君神將墨天。
皎皎月色下,一襲白衫的滄悅玉麵生寒,手持摧月神鞭,冷冷睥睨著女孩.
“璃風,你區區小仙,成身不過百年,竟敢擅盜女媧靈石!可知那魔龍憑此靈石毀斷天柱,以致天崩地裂洪荒肆湧!”
“執法神尊,青龍肆冥在凡塵身負著血海深仇,我不過是想偷塊靈石幫他助長修為。他不是魔龍,是靈石之力不受控製,他才會不小心撞上天柱……”
白玉累砌的風月台上,清晰映襯著璃風倔強清澈的眸子。
“還敢狡辯!女媧大神為挽救蒼生,已犧牲自己以身補天,闖下如此彌天大禍,誰能容你!”
聞此驚愕,璃風匆慌環顧。
果真不見女媧大神!
沒想到,自己所謂善舉,竟會害死向來疼愛自己的女媧大神!
璃風不禁掩麵痛哭不敢示人:“執法神尊,璃風知罪,但憑處罰。”
滄悅對眼前少女的懺悔視若無睹,冷若冰霜地高舉摧月神鞭,正欲行刑。
忽然,一段沉斂的話音傳入殿內。
“滄悅,琉璃花仙年幼不諳世事,受青龍蒙蔽闖下大禍。我乃看管她的花神,璃風罪罰,我願替她承擔。”
殿外,浩瀚似海的夜沼中,翩然臨至一男子。長袍如雪,不沾塵埃。朗朗星幕映襯下,憑添一身冰冷卓絕的月華。
男子容儀如玉,眉目疏朗,黑發高束,氣盈乾坤,拾著玉階緩緩而上。
滄悅蛾眉緊蹙,雖早料到他會插手此事,仍不甘心地望向來人。
“東宸上神,可知璃風之罪已不容她再活於世。”
被喚作東宸的男子,神情泯然,微微頷首。
“如今青龍肆冥被靈石之力反傷,若修行千年後與靈石契合,必會掀起凡間禍亂。東宸願貶黜花神之位,輪入凡塵以平息。還望諸神饒她一命,勿將她化為湮滅。”
自女媧創立玄天神界以來,立下嚴規,神界不得插手凡塵之事。否則必將引起天道混亂,五行失常。
若要插手,必須除掉神位,以仙身入世。但萬年修來的神身,要轉變為仙骨,所要經曆的痛楚,恐怕是連灰飛煙滅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諸神皆不願擔下拯救蒼生的重擔,東宸上神的傾命相護,終究換回璃風一命。
活罪難逃的璃風,就要永生永世,被關在天地未分的虛空幻境贖罪悔過。
東宸內裏運勁壓製住混亂的真氣,暗暗撐至璃風身邊,親手替她解開擒魔繩,將她送下風月台。
溶溶皎月,明滅疏離。曾幻想過靜坐窗前,看盡滿園花開謝落,與他笑談浮生流年。可惜從今往後,都不過恍若南柯一夢。
璃風幡然徹悔,淚如雨瀑絕堤,匍身長跪在地:“神君,不要離開,不要下凡,璃風真的知錯了。”
“生生死死,緣聚緣滅。一念腸一斷,離去莫回頭。你我各受因果,以身贖罪。”
風月台上苦澀暗湧,冷月流光久照著隻影二人。別離未至,相思已深。
璃風臉上淚痕猶深,輕摘下腰間還未完全成形的水沫玉,雙手奉過頭頂。
“謝神君培育之情,救命之恩。望神君下凡後,不要忘了璃風,不要忘了還有人在等你回來。”
頓時,回憶觸目,如雲煙般浮泛繾綣。東宸不忍再看,接過水沫玉,甩袖轉身負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