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不!你們不能這麼做!”年輕的婦人顫巍巍地抱著一個嚶嚶啼哭的嬰兒,跪在一座偉岸龐大的宅院門前,發了瘋似的哭喊著,瘦弱的臂膀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捶著那扇緊閉的朱漆大門,在這個沉若靜湖的夜裏發出格外清晰的轟聲。
可是,任憑婦人如何敲打,如何哭喊,門內也毫無動靜,像是投入了枯井的石子,激不起絲毫風浪……
婦人終是力氣用盡,嚎啕的哭聲變成了低聲的抽泣,姣好的麵容上平日笑若秋水的眼如今一片紅腫紫青,慘不忍睹,可是,她並沒有離開,靜靜地搖晃著懷裏的孩子,眼裏流露出濃濃的哀切和纏綿的愛意,即便到了最艱難的這一刻,她也沒有忘記身為人母的責任……
“娘!”宅院的外牆突然跳下來一個五六歲光景小男孩,穿著素衣,小臉上還沾著塵土,混合著淚漬在臉上糊作一團。
那婦人看著小男孩,大吃一驚:“瑾兒?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婦人輕輕推搡著男孩兒,眼中驚痛。
小男孩顧不上去揉落地後有些疼痛的膝蓋,急急的喊道:
“不!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和妹妹一起走!”
“不行的,傻孩子,”婦人眼裏又蓄滿了淚水,也記不清是第幾回流淚了,“娘沒有能力照顧好你和妹妹,娘也舍不得你……可是……”
“娘不怕,懷瑾以後會好好照顧娘和妹妹。”小男孩輕柔地從婦人懷裏接過熟睡的胞妹,髒兮兮的小臉上,那雙黑亮的眼睛卻無比堅定。
“不行!”婦人拚命忍住淚水,“你要好好地在這裏長大,娘不能誤了你!”
“我不要呆在這個地方!”小男孩嘴唇咬地緊緊的。
她又何嚐想失去他?婦人心中淒涼,若不是……自己如何又會被逼到這步田地……自己沒有能力撫養這個孩子,她不能害了他!
“瑾兒,你聽娘說,娘和妹妹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你是家裏的男孩子,是你爹的嫡長子,你會有很好的前程,娘不想你以後後悔……”
婦人愛憐地撫摸著男孩的臉頰,溫聲勸道。
“娘,我不會後悔的。”男孩的兩隻小手緊緊地攥住妹妹的衣角,眼裏流露出深深的倔強。
望著不過五歲的兒子露出這樣隱忍的表情,婦人心酸不已,她將兒子摟進懷裏,緊緊地抱住,也在心裏做出了決定……
在這個繁星零落懸掛,弦月清冷如霜的夜晚,母子二人緊緊相依在一起。
不知不覺時間就這樣流逝了,當初的生離死別,涕泗橫流,你爭我搶仿佛就在昨天,卻又遙不可及……
她握著今生的母親生前留給她唯一的手環,靜靜撫摸著,想要感受這位母親曾經存在的氣息。她從來到這個世界的嬰孩之身已十四年了,不再是當年瑟縮在母親懷裏嚶嚶啼哭的嬰孩,不再脆弱而無能為力,不再會任人擺布……
她舉起自出世以來就戴著的白玉手環,雙目含情地望著它在陽光下更顯澄淨無暇……
第一章
春光明媚,陽光暖的恰到好處,君子蘭開的正是傲然,散發著濃鬱的芬芳,陸懷安閑閑地捧著一本厚厚的史書,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心裏卻盤算著,如今正是貞觀年間,李世民登基十四年,大唐一片昌盛之景,和曆史上的繁榮相差無幾……嗯,很好,她滿意地翻閱著史籍,感歎自己好命地來到了最富裕強大的盛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