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停工廠之前,劉好好往每個廠都派了審計隊伍,按照慣例這些人本該是由經委派人走個過場就行了,鮮少有市長欽點人進廠審計的。
而且劉好好派來的這支審計隊伍十分奇怪,不僅有Q市經委的官員,竟然還有從京城請來的專業人士,有了外邊來的人,尤其是京城來的人,原先負責審計的人就沒敢像過去那麼隨便了,也得端著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子,原先很多心照不宣的潛規則都做不得數了。
結果這麼認真一審,還真審出了問題,就拿燈泡廠來吧,一個幾百人的國營大廠,竟然從廠領導一直到車間主任,幾乎都有一些涉嫌侵吞國有資產的行為,其中有兩個車間主任和采購員做得最過分,侵吞的總資產竟達到了百萬之巨,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就連穀廠長自己都沒有想到,雖然劉好好派來的那些人查得很細,但會被查出侵吞這麼多錢,也著實太可怕了一些。
一查出問題,公安部門很快就跟進了,這才發現這幾人中,有的蓋了大宅院,家中家電齊全,金銀也有不少,過著十分奢侈的生活;有的依舊家徒四壁,但是那些錢全都輸在了賭桌上;還有的利用廠裏的物資到處投機倒把,資產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誰都沒有想到過去以為是走過場的審計這麼一件事會牽出這麼大的問題來,偏偏劉好好請來的審計人員,不少是從京城來的,能力水平極高,而且油鹽不進,一板一眼地把報告呈到了劉好好的麵前,然後拍拍屁股回京城去了,那些人想要對他們做工作施壓都來不及,簡直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劉好好看著麵前的報告和一臉灰敗的穀廠長,他自知理虧,再也不複曾經的憤怒,現在的他完全沒有立場和劉好好爭辯了,廠子是被他們自己人敗光的,難怪市裏不願意再拿錢填他們這個無底洞。
“劉市長,我認罰,您讓公安來抓我吧,我下頭的人有問題,我自己也有問題。”穀廠長認命地。
“你的問題倒不是很大,最大的問題出在輕信他人,沒有按規定使用公章,給了那些人機會,但是我知道你主觀上並不是故意的,你還是為大家著想的,所以關於你的這份報告,我不會對外公布。”劉好好平靜地,臉上沒有任何苛責之色。
穀廠長並不領情,“錯就是錯了,您不必徇私包庇我。”
“我和你有什麼私?何必徇私?”劉好好啼笑皆非,“我當然不是要包庇你,而是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現在審計出這麼多問題,工人們的情緒很不穩定,你作為他們的老廠長,一向德高望重,他們就服你,我需要你做好他們的安撫和安置工作,不能在這個時候損害你的威信,所以為了大局考慮,就算你認罰,我也不能罰你。”
“都是我的錯,我辜負了他們的信任,沒臉見他們了。”穀廠長陷入了自暴自棄的情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