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梓依國恒天三十三年這場盛大的選秀便以皇帝抱走一名女子落下了帷幕。於是吃飽喝足的梓依國百姓們沸騰了,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起來。
梓依國的街頭巷尾都在熱議那女子的奇舞,討論那女子的白裙,甚至有人開始懷疑那女子飲的桃花釀是否摻了假,也有人透出神秘的消息說那女子自小飲酒千杯不倒……一時之間關於那女子的各種猜測甚囂塵上。
這日楊恕將軍正從軍營訓練歸來,騎著駿馬也不急,溜溜達達地在街上走,眼睛留意著周圍的小吃,心下想著給女兒楊寒帶幾樣回去。今日是選秀後的第二日,想必寒兒已經從宮中回來了,以她的才藝肯定會受挫,指不定心情有多糟糕。隻是他這個女兒也是奇了,與有七情六欲的凡間女子不甚相同,什麼都是淡淡的。一般來說,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該是春心初動把覓得如意郎君作為頭等大事,而寒兒卻整日與刀為伍,一把青刀耍得出神入化,倒是頗有自己年輕時候的風範。想至此處,楊恕臉上露出笑意,下馬走至一旁的糖炒栗子小販跟前。
然而小販卻無心張羅生意,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正大呼小叫地跟旁人講話:“宮裏傳出的確切消息,那女子是楊家小姐!這下先前開得那些個關於楊小姐的賭局,可真真都是通吃啊!”
楊恕早已得到消息,帝皇這次選秀隻留了一名女子在宮內,隻是從未想過會是寒兒。此時乍聞此事,一顆心登登登地跳起來,一張冰山臉刷地雪白。楊恕栗子也顧不得買了,飛身上馬,朝皇宮飛馳而去。
二
方邵端坐在書房內,等著楊恕的到來。
他和楊恕是沙場上拚出來的兄弟,三次禦駕親征,每次楊恕都是和自己並肩作戰,血與血的交情才讓他把所有事情都告知了楊恕。而這次,怕是把他真的激怒了。
聽著熟悉的腳步聲越走越急越走越近,方邵站起身來,還未來得及吩咐婢女把門打開,楊恕已經一腳踹開門,闖了進來。
方邵示意周邊早已被楊恕大膽舉動嚇呆的眾人退下,隻留他們二人在屋內。
方邵抬頭仔細觀察著楊恕,楊恕一身褐色短打裝扮,走路落地有聲,隻是健壯的身軀也掩不住臉上的蒼老之態:下巴上一把小黑胡,眼角處炸開的皺紋,古銅色的臉膛上幾多風霜。
楊恕老了。
方邵借著昏黃的燈光強烈地意識到這一點,心頭湧起一陣酸楚。如果不是因緣際會,現在的自己也是這般蒼老模樣吧。
楊恕隻顧怒氣衝衝闖進來,見得方邵後大腦一片空白竟愣在當場。
方邵見狀心下明了,站起身,對楊恕說了一聲:“隨我來。”便大步踏出屋子。
三
天已經黑透,月亮隻留窄窄的一線,發著微弱的光。幾粒星子四下散落,與百獸園四周圍欄處的一排排長明燈交相輝映倒也映照得園中空地上青青白白。
百獸園因飼養著猛獸惡禽數百而得名,多為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時進行****相戰,供皇親貴胄所觀賞。園中建築甚高,以圍欄為界環住中間供打鬥的空地,四周建築上廣設高台,白日裏高台上以青色布幔遮陽,如今這夜色深沉中,那布幔也仿佛染上了夜幕的顏色,隨著晚間清冷的風徐徐飄動。
楊恕站在高台上,不可思議地俯視著空地上一身暗金色龍紋錦袍的帝皇。原本最應該站在高處賞玩****相戰的他,現在猶如一名與猛**戰的武士一般站在那空地中央。夜靜得出奇,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了那一抹暗金色,袍角微動,竟有幾分蕭瑟透出來。
方邵俊秀的麵容沉靜似水,緊攥的拳頭透露出幾分緊張,他大喝一聲:“放窮奇!”
柵欄門口的仆役腿都軟了,哆哆嗦嗦地打開了門:
隻見一隻形如猛虎般大小的四腳獸霎時竄了出來,一對灰褐色的翅膀展開朝著方邵飛撲過來。窮奇獸背上長長的尖刺隻是輕輕掃到了那仆役的脖子,那仆役便一個倒栽撲倒在地。
楊恕大驚,四凶獸之一的窮奇從何而來?他朝前邁了一步,五指緊扣在欄杆上,心中混沌沌的,隻拿一雙眼睛不錯眼珠地看著方邵。
方邵此時已經和窮奇戰作一處,他本是赤手空拳,後不得以抽出了腰間的匕首來周旋。窮奇低沉的嘶吼聲恍若炎熱夏季沉悶的雷聲,尖利的牙齒迅疾地朝著方邵肩膀咬過去。方邵一個翻滾躲過,窮奇周身堅硬似鐵,宛若銅牆鐵壁,方邵的匕首無從刺入,隻好朝著窮奇的眼睛扔過去。
窮奇一爪子將匕首拍飛,一個虎跳將方邵整個死死壓住。
楊恕又驚又怒,吼道:“方邵!你不用法力還待何時?!”
電光火石之間,窮奇發出一聲尖厲的嘶叫,猶如一條翻了肚皮的魚,被方邵翻在一邊,背上的尖刺深深刺入土壤裏。方邵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他的手心還有隱隱火光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