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海草殿前廳。
海藍直直地跪在地上,心中沉靜。明日她就要去渡劫了,她不想讓自己帶著疑惑去凡間,這些謎團已經壓了她千百年,再不解開,她就要撐不住了。不管什麼“隱瞞她是對她好”的鬼話,如今她隻想要一個答案。
奶奶看著跪得紋絲不動的孫女,心下一陣陣難受。小鱈站在廳中,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想插句話緩和一下氣氛都無從開口。
良久,似是忍受著無比的痛苦,奶奶緩慢地一字一字地,道:“當年種種,都是陳年舊事。我不想再提。你準備下明日渡劫的事宜吧。退下吧。”
奶奶的雪色的蚌裙袖口帶著一抹金色,放在同樣赤金的王座兩旁的扶手上,一股帝王威嚴油然而生。
帝王的威嚴……海藍沒有動,隻是心下越發寒涼。海藍心下想著,帝王……她是帝王,是啊,奶奶不僅是她的親人,也是一代蚌王。奶奶第一次對她疼愛的孫女,顯示了蚌王的威嚴。隻為了守住當年的秘密嗎?而當年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讓奶奶不願提,連想都不願想?
她不願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奶奶獨自承擔,這對奶奶,對她自己都不公平。
“奶奶,我隻願聽完當日事,哪怕事實醜陋,也不願活在無知之中。”海藍低頭叩首,抬起頭時,額頭已見淺淺血痕。
奶奶袖中的手慢慢攥緊,又鬆開,再攥緊,反複幾次,終於朝著小鱈擺擺手讓她出去,小鱈擔憂的神色在眉宇之間刻了深深的一道皺紋,卻也無法,低首行禮慢慢退下了。
殿中隻留海藍和奶奶兩人。
“當年那場大戰,毀天滅地。”奶奶聲音蒼老緩慢,塵封的往事一一攤開,有著撕開的傷疤般濃濃的血腥味道。
奶奶的聲音飄蕩在海水裏,輕輕淺淺卻又重得讓人承受不住。
合淵海深深的海底終年都是暗淡的,無分晝夜,隻是夜間的時候,暮色更濃些,殿中也會擺更多的夜明珠。如今是白天,殿兩側隻擺了寥寥幾顆小珠子,抵擋不住蔓延開來的暗色,而海藍的心仿佛也被這暗色侵襲了,若不是心一陣陣的抽疼,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二
回到水晶宮,傾墨躺在榻上,一閉眼腦中就浮現海藍痛苦的神情。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看海藍的樣子,似乎是知道了什麼,又似乎隻是一些懷疑。凡間的他傷她至深,他隻想和她重新開始,掀過這一頁。可是,海藍的神情總讓他不安,或許他應該告訴她?朦朦朧朧地想了許多事,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凡間的時候,老沫查到海藍丟失兩百年記憶的這回事來。
其實這事他一直沒忘,可是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竟然無從查起。若想知道兩千年前的事,除了書籍記錄,還有一麵半壁山高的回錄鏡,回錄鏡可重現過往,可是當年那場混戰中,回錄鏡遺落魔界。而魔界在那場戰役之後,便被天帝用天坤罩整個封住了,無人可出,無人可進,回錄鏡也被封在了裏麵,讓人無法得見。於是查海藍記憶的事便這樣被耽擱了下來,如今傾墨不知怎麼,總覺得最近海藍的反常不僅和當初凡間渡劫的事有關,和那兩百年間發生的種種肯定也脫不開幹係。
傾墨再也睡不著,翻身起來,叫來老沫又把這件事細細琢磨。
老沫來得很匆忙,衣服胡亂地套在身上。聽傾墨大概地講了一遍,神色嚴肅起來:“當初殿下您在凡間渡劫的時候,派我去探查海藍公主的身世。可是您也知道,我一個小小的蝦官,也沒有多大的手段去查,我便直接去了水晶宮的藏書閣。書中對蚌族中皇族的介紹十分詳細周全,可是到了海藍父親這一輩卻隻數筆帶過。我便多抱了幾本書想回去探查,結果路過藏書閣中龍王的書房時,竟發現門開著裏麵空無一人。我一時好奇便走進去,”